薛养玉
在这山区镇子,路上人稀,蹬上车子真叫痛快呀。一出厂门,我照例欢溜溜地奔驰起来。
在八里墩拐弯处,我瞥见身后远远的地方有一红点在迅速移动;我没在心,只管蹬我的;不意间见一车骑从后面追来,啊,是要赶过我!等着叫人超过,这不是我的性格所能允许的。身子一弯,我给腿肚子把油加上了。我的车技还有点小名气,连邮递员飞车赵也承认我有两下子。唰——象鹰一样从一头驴子身边擦过,惊得驴子猛一趔趄,赶驴人忙扑去扶住驮背上的驮筐。我歉意地斜了斜身,嘿,后面的飞车紧紧咬住我,相距不过几十米。我不敢卖眼,只管蹬。但是,感官神经不断传递信息给我,近了,更近了。一股风从背后扑来。 “嚓!”一个穿着红运动衫的小伙子跳下车子,站到我面前来了。并以胜利者的姿势朝我嘻嘻地笑着。
小伙子肩宽腰细,体型健美,—身活力,配着他身边这辆俊俏轻捷的新车,可谓珠联璧合。只是架在他鼻梁上那个虾蟆镜还带个印有外文的商标,叫人看着别扭。再一看,那件红色尼龙运动衫仿佛也是进口的,开着一·个很大的领口;小伙子还学着外国人的样子,摊开双臂,歪着脖子,作出一个俏皮而得意的姿势,只差口里没说出“OK”来。
从小我爱闹个恶作剧,其实不全出于坏心。这阵忽然旧病复萌,想逗弄一下小伙子:
“喂,行呀!啥牌子的?”
“你不看么,‘梅花鹿’。抢都抢不到手。就差不是外国货……你的呢?”
“瞧!”我顺手把车头拍了一下,他凑过来看,商标损的谁也看不清。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吹开了,“进口货,名牌。香遍五大洲七大洋。别看它青春妙龄已逝,旧了,你来试,身轻如燕,捎上百大几的人,顶着风,也敢跟你比高低……”
小伙子张大了口,傻呼呼地洗耳聆听。
过了桥,我说声“上”,飞身上车;小伙子也上了车。
棋逢对手呀,我渴望一次真正的赛车。但心里明白,稍一懈怠,他就会飞掠而过。
骑着,骑着,我耐不住支楞着耳朵,咦!我勾头一看,只见身后远远的地方一个红点在隐没……
啊!他怎么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