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
等车的人群后边蹲着小王和他的女友淑明，他俩仅见过两次面。这次是男方专程来接女方去家里吃阪的。
小王和淑明正亲昵地交谈，过来个乡下人穿戴的干瘦老头，他上前探过身问小王：“同志，去长途汽车站是这儿上车码？”小王鄙夷地看了老头一眼，顺口说了声： “耶斯（英浯泽音，‘是’的意思）！”随后转过头，夸耀地向女友说：“你看，我的英语还可以吧？”淑明下意识地刚要笑，还没等笑出声，脸上的笑容就收住了。她责怪地瞧了一眼小王，然后转过脸，以请求谅解似的目光看着老人。老人受了戏弄，象是被人打了一掌，嘴角嚅动了一下，昏花的老眼扫了一下小王，难过地离开了。
这里是个公共汽车起点站，车空着。一部分等车人轰地拥上前去，你拥我挤，谁也不让谁。农村老头找人问清楚是该上这辆车后，似乎比谁都急，他从左边转到右边，前门转到中门，还是挤不上车。一位高个子中年人象是发怒了，连声喊着：“让老人先上，还要点文明礼貌不？……”边说边往人群里推送这位农村老人，老人才算混入了人流。小王因为有女友牵扯，没能挤进人群。这时，他头脑一动，象是突然明白过来：要显示一下对女友的忠诚，给女友留个好印象。这么想着，他对淑明诌媚地一笑，说：“我先上去给你占个座儿。”说完，还没等淑明来的及作出任何反应，小王已经跨向车门的一侧。他不管拥挤的人群，前胸紧贴车身，肩一扛，腿一蹬，一股劲儿就冲到了车门口。他没就此松劲儿，左手巧妙地从农村老头胸前插过，胳膊肘只往外一拐，右手一拉车门把头，便进了车厢。恰巧“咣”一声车门就此关上了，正把农村老头截在外边。
小王上了车，居然还抢了个座儿。他先是得意，但随后就是遗憾：他和女友被这“咣”一声响分开了。他开始叫喊“淑明，我给你抢到座儿了！”喊声中带着炫耀，嗔怪。但他突然发现，在他喊她的时候，她——淑明根本没看他一眼。其实小王没有懂得：淑明无须再看他一眼，刚才的一切淑明看得分明、真切，已经看透了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此时，淑明正和那个高个子中年人，一边一个，搀扶着农村老人的臂膀，问这问那。小王象蓦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贴着窗玻璃，被压成一个扁平三角形的鼻子，也慢蔓地缩成了失望的一小点…… 驰张插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