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新岭
那天下午二点——约好的时间,我和一个小伙子一先一后进了摩托车厂劳资科办公室。那小伙子穿了一件肩膀上有两个绑肩章眼眼的将校呢军装。“欢迎欢迎”一位中年人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我姓花,你们是——”
“花科长!”我们对视了一下。
“我姓陈,我爸爸不是给你打过电话?”我说。
“我姓刘,我爸爸说给你写过信。”“将校呢”说。
“噢噢,是的是的,陈副局长、刘书记是打来过电话,写过信,我都知道都知道,事我一定办妥,要对得起老首长,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们握了手。
“请坐,请喝茶,看老首长的面上咱们快事快办!二位都干过什么工种?说说看?”
“我参加工作都五年了!”“将校呢”咽口唾沫抢着说,“干过图书管理员、库管员、自行车保管员,管过俱乐部、当过演员……”
“还当过演员?”
“在市剧团干过几个月,后来——”
“我参加工作也五年零一个月了!”我忙打断他的话,怕他再罗嗦下去,“我干过电话员、打字员、材料员、看过男澡塘……”
“两个能干的小伙子!”他笑着称赞道,“——久仰,久仰!可是——”他夹着眼皮,不知是习惯,还是诡秘。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厂党委最近规定,凡想调入我厂的非生产性工人,一律不接待,生产工人原则上不拒绝,但要进行文化和技术考试,你们车铣磨焊都不会——”
“我会电焊!”“将校呢”喊,并用胳膊碰碰我。
“我,我会开车床!”我大声说。
……花科长终于给我们拿来了试卷,他小声说:“我拿的是45岁以上老工人的试卷。他们文化低,题简单,你俩都高中毕业肯定没问题,我把门锁上,你们商量着答,这叫‘半开卷’,够朋友吧?”
他出去了。
我望着试卷发楞,“将校呢”看着试卷发呆。
“这……一吨等于多少市斤?”他问我。
“一千市斤!”我回答,“可是……一公里等于多少公尺?公尺……米!我他娘的忘了!”
“五百公尺!我记得呢。”他回答得挺干脆。
…交了卷子又考操作,我瞅着车床上那红色的按钮,颤了半天没敢按:车刀会不会飞起来打死我?“将校呢”胆比我大,但更惨!他拿起焊枪刚在钢板上点了一下,焊机就冒起了一股青烟……
花科长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送到厂门口,递给我们刚才考试的卷子,笑容满面地握住我们的手:“对不起!对不起!代问你们爸爸妈妈好……”
出了大门,我看了看手中的卷子:19分,“将校呢”15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