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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头(小小说)

2023年08月11日

宝鸡石油钢管厂 小路

一好长时间没加过夜班了。也好长时间没见过老陈头了。

老陈头,看车间的。这工作太简单了:晚上把门锁上,清早把门开开;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不拿奖金,不算加班,没人眼红,也没人干得了。谁没三亲六故?谁没七事八庆?老陈头没有。他一口南腔北调,混合在痰喘气涌中的低八度发音,哪儿的人?大家听不来,他也说不清。据说自他出生后,转买转卖,辗转出手;解放时,最末一个主人撇下他跑了;他当了工人。他无亲无故,可称空前绝后的光棍汉。他工龄最长,工资并不高;弄折腿那天是三级工,现在也才四级工。

我认识他是在我第一次加夜班的时候。上中班的一走,喧嚣的车间骤然静寂。我打开所有的照明灯,去关大门时,一个矮蹙蹙的人一颠一颠朝车间游来。

他戴顶硬撅撅的工作帽,架一件油黑的劳保大衣;整个体形俨然象那台报废的插床。

“干什么的?”我一声大喝,出现在他面前。

“嘿嘿,加班呵。”他仰仰头,嘴唇鼓了鼓,象稠粥锅里炸了两个泡。

“你干什么的?”

“嘿嘿,看车间。”

他说完,绕到电源前,关掉大部分照明灯,一拐一拐地又去关窗子。

走上刀的功夫,我瞄了瞄,他量完车间周长后,蹲下抽支烟,开始划直径——迟缓地从一头往过来扫着地;将工件逐个摆放整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要光刀,他潜到我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嘿嘿,A 3料,乳化液加机油光的活好。”“我知道!”我说,他吓我一跳。“嘿嘿,吸支烟。”他摸出烟给我。我藐视地瞥他一眼,瞥一眼烟,拿过来。

“你回去吧,”点火时我说:“这活要干到天亮。”“不,不……”他连着说了几个不,还往后缩。

我认真光刀了——原本想凑合凑合,不知为什么……那天,还是他去后面食堂帮我买的夜餐。

熟了,有时抛开哮喘的干扰,我和他拉呱几句。“嘿嘿,”他说:“香港就象马道巷(自由市场)吧……人天生吃饱了干活,看我,干了轻松活反而得了这病……甭说你,有回领工资,领导还闹我笑话哩……你说老主任,那年过年还和我在这摆方呢……”

记忆是随环境来的。此刻,怪想老陈头的。上中班的人早走完了,偌大个车间冷冰冰、死沉沉的。

老陈头咋还不来呢?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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