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工务修配厂 王恩普
一轮明月，照着一对情侣。男的浓眉大眼，很英俊；女的小嘴杏眼，很秀丽。两人并肩走着。但此时，谁也不出声，双手都插在各自的衣兜里，四只配有铁掌的鞋跟，把光硬的水泥路面碰得发出一声声很有节奏的脆响。“咯噔、咯噔……”，“嘎巴、嘎巴……”
男的终于开了口：“知道我想说啥吗？”他停下来，强笑了一下，审视着对方。
“有啥话你就说吧。”女的也站住了，目光依然瞅着泛光的路面。
“是这样……”男的欲言又止，头垂了下去，鞋尖在地面不住地磕着。
“什么事？说吧。”女的抬起头，声音很干脆。
男的舔了舔发涩的嘴唇，舌根有些不听使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你给我的印象确实很好。你的嗓子很好，今后……可能……可我是个一般工人，害怕将来……”他换上来一口气，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然后，喟然一声轻叹：“唉——”便沉默下来。
“你过奖了。”女的解嘲地说道，表情很漠然，两眼平视着深不可测的夜色：“说真的，我们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坏感。”她顿了顿，看了男的一眼，鼻翼轻微地翕动着：“你挺有志气，也很爱学习，没准将来……可咱只是个小小营业员……”说着，她垂下眼睑，望着自己的鞋尖，不再做声。
一阵冷风吹过，男的把大衣的毛领翻折上去，手又插进兜里；女的也将围巾朝脸前拉了拉，手也归回原处。接下去，是一阵沉默。
“你咋不说话了？”男的问。
“你呢？”女的反问。
又是一阵沉默……
“干脆，咱们算了吧！”男的憋不住了，声调有些难受。
女的犹豫了一下：“既然你有这想法，那就好吧！”她的话语也有些伤感。
“我是为你好。”
“我也一样。”
“那，就是这。”
“好，祝你幸福。”
月光下，两人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是一种宽容的、友好的、知情晓礼的笑容。
“走吧，时候不早啦！”男的望了望明月，提醒她。
“好吧，我还可以陪你走一段！”女的看了看月辉对他说。然后，他们扭转身，朝着来路，又迈动了双脚，“咯噔、咯噔……”，“嘎巴、嘎巴……”
男的一只手在衣兜里用力地握了下那张大学的录取通知，轻吁了一口长气。
女的一只手也在口袋里轻轻捏了把那张歌舞团的录用书，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梢。
在他俩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