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小说）
朱士奇
五年前，我搬到了这个城市的边缘——西郊东风楼居住，每天沿着一条不太平坦的路去上班。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在这条路上，和着链条在链盒里碰撞出的有节奏的叮当声，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极悦耳（或者说极剌耳）的“12345……1——啊！”
——有人趁着雨后的晴晨，在吊嗓子。
我不懂音乐，但生性好奇。一捏闸，循声望见了一位少女，亭亭玉立在一株水曲柳下，跷脚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正引亢高唱着。不管歌者音色如何，那形象委实是很美的。
从此，我每天上班时，都可以听到这单调的旋律，望到这优美的形象了——冬天，她裹着一件军大衣；春天，她穿着一件羊毛衫；雨天，她撑着雨伞；风天，她披着风衣……而且，极其守时，几乎可以按之对表。本来，我很爱请假，略有些不适，一定要托人带上一张假条。但逐渐，我全勤了！难道，是因为“音乐”的力量？
又有一天，还是在这条路上，我碰见了一位手执花锄的老农——“大爷！”绝不仅仅是出于好奇，我拦住了他，“那个女子是个疯子吧？”
老农瞪了我一眼，嗓子眼里骂了句什么，走开了。
愕然间，一个胖小伙儿悄悄向我招了招手——你怎么这么冒失？！那老汉是她爷爷！”我心里一哆嗦。胖小伙扶住我的车把，颇有些痛心地说：“那是几年前了，村里有个娃爱唱歌儿，一天到晚地胡练！有一天，外地来了大剧团，招学员呢！找她来听了听音儿，说”早晨没事儿，多到那棵水曲柳底下吊吊嗓子，那儿空气好，得练！”女娃听话，去了。唉，每天没亮，这个个女子就跑到树底下学鸡叫去了！这不，都三年半了！”
怎么样啦？”我紧张地发问。
“唉！”胖小伙长叹了一口气，走了。一边走，一边摇头——
“那剧团早走了，再没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