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 曲明
熄灯了，—个人伫立在窗前。
白日的喧嚣遁去了，夜，静静的……
“喂，搞啥鬼，黑糊糊的？”妻子的声音。奇怪，他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写写画画么？
“你，刚回来？”他依然伫立着，懒懒地问，实在是不愿错过那美妙的一瞬。
街上的人都在嚷嚷：今夜有流星雨，今夜有流星雨……
“哎，你干啥呢？”又是妻子的声音，“好哇，盯上了，看见什么了？一定在洗澡吧？脱得光光的，身子可比我的白嫩……你，你这个没心肝的！呜呜……”
喉结费力地一耸，咽下去了，一口腻腻的痰，热血涌动着，似要冲破血管，喷溅出来……
“啪——”灯亮了。白光下显出一张扭曲的脸，瘳瘳的，泪珠沿着丰满的双颊滑动……
“快，快把灯关了！”
“没门！有种的你过去呀！过去搂她呀！呜呜……”
“你？！无耻！”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倾斜着，手掌，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呆了。他也呆了。虽然感情不好，但如此挥拳相向，在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
短暂的对峙。倾刻，她象发了疯似地扑过去，双手抓挠着，头在他怀里乱撞，“给你打，给你打！打死好跟那婊子……”
他没有打。男子汉的气魄，完全让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给吞噬尽了。
“好了，别闹了。”他哑着嗓子说，无力地扳起他的肩膀，“流星雨……怎么跟你说呢？你不是听人说，今夜有流星雨，而我……”他感到嗓子里有一种难言的苦涩。他爱好天文，几乎为此投进了所有的业余时间和剩余精力。而今晚，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是多么难得！“流星雨——”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向妻作解释，“是地球通过一颗名叫贾科比尼——津纳慧星的轨道引起的自然奇景，将持续五六个小时，每小时可以观测到一万多颗流星……”
“弄了半天，你黑了灯是为了看这个？你怎么不早说呢？”渐渐地，脸上有了笑意。
他望着，无言以对。说什么好呢？智商太低？缺乏修养？她的狭隘，她的嫉妒心，她对一切比她强的人那种天生的敌意，仅用智商太低，缺乏修养能解释得通吗？呵，一枚苦果，一枚因为轻率种下的苦果……
灯，又一次熄灭了。
他和她站在窗前。
对面平台上，不知什么时侯已经站满了人，借着不远处工地的灯光，可以望见个个翘首凝眸，在等待着那壮观的时刻。
夜，静静的……
“快看，那不是她！”突然，妻子兴奋地搂住了他的肩膀，身子因为激动在微微颤抖。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她象上次在颁奖会遇见时一样，安详地坐在轮椅上，左手按着扶手，右手托着腮帮，一如平日伏案读书时的神态……
“噢一原来她是个残废！”妻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搂着他的手松开了，几步走到床前，软软地躺了下去……
哦，流星雨，流星雨！怎么还不出现？据说那是由尖埃和冰块组成的。落下来吧，他默默地祈念着，下来吧！一块足够了，落在我滚烫的面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