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陈长吟
一身绿衣裳,一辆绿“飞鸽”,一车颤颤巍巍的信件、报刊,一位姑娘每天都要走进这长长的窄巷,去叩敲每家每户的房门。
柳燕对邮递员这工作,实在腻烦透了。瞧,天不亮就起床分报刊,双手不闲地忙到中午才出班,把满车的累赘卸去,已是下午四五点了,忙得连午饭都没空儿吃。天天如此,有什么意思!
窄巷的路有点儿上坡,一进巷头她就望而生畏。可是没办法,她只好咬咬牙把沉重的车子往上推。想上到半途偷懒而返还不行,因为在巷尾住着一个名叫杨春的画家,几乎每天都有他的东西,不是美术杂志,就是邮购的画册。
天天在这窄巷里出进的并不是柳燕一个人,还有一个清洁工。每天她进去,那身穿劳动布工作服的清洁工小伙子推着装垃圾的人力车出来。她的信号是车铃,他的信号是手摇铜铃。巷道很狭窄,于是,每当柳燕在巷头一露面,小伙子便把人力车拉进住户的门洞里候她过去。
星期六,她分信件时突然发现一份寄给自己收的请柬,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本人于明日(星期天)在工人俱乐部举办个人画展,期望您莅临指导。
杨春
她并不认识画家,也称不上美术爱好者……
星期天早晨,她还是去看画展了,反正也没事儿。
她踱到工人俱乐部,老远,只见一个身穿笔挺西装,锃亮皮鞋的青年人迎上来说:“柳燕同志,欢迎您来看画。”
哟,这不是那个清洁工吗!
柳燕随小伙子进了大厅,看起画儿来。在一幅题为《窄巷》的油画面前,她停住了脚步:这幅画上画着一条窄窄的、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小巷,一个邮递员推着装满报刊的车子正在向上爬去。整个画面色调比较灰,但邮递员脖子上围的红纱巾,却给画面添了无限生机和朝气。柳燕的心喜悦地跳开了。
“画得不好,请批评。”小伙子说。
“怎么,你就是杨春?”
“我是个清洁工人,画画只是业余爱好。您每天把大量的报刊资料投送给我,非常感谢您。”
柳燕的脸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