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烬
新丰酒好喝得很,你喝下一碗想两碗,三碗四碗下肚,还是想喝。
新丰酒有传说,当年刘邦还是泗水亭长,有一回送一批刑徒来骊山,有人送给他两壶本地醪酒。他喝了,觉得很美,当皇上后就常饮此酒。——把老父亲从家乡接来,安置在新丰,说不定就是冲着那酒去的。
这么说,好象新丰酒好是因为和皇上的嘴沾过边边。其实不然,新丰酒本来就好,刘邦喝了好,刘邦不喝也好,谁喝了谁说好,谁喝了谁就好。
历代的雅士名流,文人骚客,都以痛饮新丰酒为人生美事。王维就诌过这么一首诗:“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把马往柳树上一拴,几位游侠晃进店来,寻个空处坐了,酒菜一齐,就举斗碰碗,引颈扬颌,吆五喝六,好一番“灌溉”!——那情景,你稍稍一想,舌头底下就渗水水。
我喝了一回新丰酒,是在骊山逍遥亭下,东花园西,新丰醪酒厂设的那个摊儿上。白底黑字的酒招儿,挑逗着游人的眼珠儿;飘飘逸散的酒香儿,勾引着大家的魂肠儿。几个白瓷细碗那么一摆,主家就喊上了劲:“来呀,新丰酒!香喷喷的酒!醉死人的酒!”我抵不住诱惑,就坐下喝了,记不准喝了几碗,反正没有醉,只是一起身,就变作多半个神仙,颠颠悠悠,悠悠荡荡,荡荡浪浪,浪得我觉得眼前飞来舞去的蚊蚋儿,都漂亮得和杨玉环一样,都伟大得和拿破仑一样。
来吧,朋友,人生难得畅怀时,捧起七碗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