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余
“把钱给我!”
高一声,低一声,紧一阵,慢一阵,好话反话拉了一火车,归齐了,妈妈就是为了达到这样一个神圣而又简单的目的。
没有人理她。
一本书遮住了爸爸的脸,好厚。
儿子嘴巴撅得老高,眼睛却恋着桌上装着肥皂水的小杯。轻轻地吹,一个飘逸的五彩世界,微缩的宇宙。五六岁的小孩,一般比国家总理还忙。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好听的太多太多,白天又太短太短,哪有闲心去应付妈妈的穷唠叨?
“小孩儿家,要钱干啥?”妈妈不动声色地向儿子逼近。
“有用。”儿子倏然从妈妈的眼神里发现了危险。晚了,耳朵被拧成一个倒扣的小碗。
一个美的梦拧碎了。
“打死也不给你!”儿子挣脱出来,小脸上涌出一股宁折不弯的悲壮英勇。
一个漂亮的白色弧形滑出窗口。
五分镍币。“扑哧”,妈妈被儿子意外的反抗逗笑了,拧过脸去看爸爸,夺过书,抹平脸:“瞧你这宝贝儿子多自私!”妈妈一声吆喝,爸爸一个哆嗦。爸爸是妈妈眼里的大孩子。真不好意思,他还是领导三千工人的一厂之长。
“就自私!是我捡的就是我的!”儿子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五分钱归谁所有才对?
归谁谁就自私?
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有一点很清楚:钱有用。儿子说的。爸爸为妈妈拼凑出来的笑纹僵硬了。悠悠地,又松弛了,自然了,柔和了,“找回钱,明天送失物招领处。”
“丢钱的人还会上那儿找不成?咹!”
“就连我们全家还摸黑去寻呐,何况他!”爸爸看着儿子,少有的一脸郑重。
不由得儿子点点头。
妈妈一个满意的弹儿,响亮地落在爸爸前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