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 李志远
同心至银川,中间有一片戈壁滩。
三毛的奇处就是热爱沙漠,热爱沙漠上那广阔的荒凉,就为了那个梦想,她去了撒哈拉。
而眼前的戈壁滩呢?
那是一个辽远,一个无限。到处都是沙砾和雄赳赳的石头。几万年前,这里肯定发生过一场石头的叛乱,泥土被镇压了。在没有人烟处,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登上了月球。
如果这儿是月球,那我就成了这儿唯一的生命。那么,这儿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沙丘是属于我的,沙蒿和骆驼草是属于我的,河流是属于我的……随随便便,什么都可以写上我的名字。
然而又能怎么样?我还是要离开这块地方。
这压倒一切的荒凉、寂寞、孤独属于一个人的时候,那该是多么痛苦沉重的负担!
骆驼草,枯黄得象骆驼毛,一坨儿一坨儿地长着,象粗大的针脚,缝连着松散的石砾。
我以前在别人的散文里,诗里听说过它,心里很想见它,今天见到了,觉得它一点儿也不象文章里那个样子。我抚摸着骆驼草,觉得十分温柔!戈壁滩是一匹巨驼,它在行走,而我觉不出它在行走,是因为这匹巨驼用的是地球的转速。
拾一块石头,褐红色的,仿佛石头里也流动着血液。我把它装进口袋,戈壁滩并不显得少了什么,而我的口袋却十分沉重。
头顶的兰天异常轻松。
不远处,是一片散开的羊群,黑羊,白羊,花羊……全低着头吃草。羊群缓缓向前移动。
三个牧羊的小女孩(都在十一、二岁之间),头对头跪在戈壁滩上甩扑克,一个穿红衫子,一个穿蓝衫子,一个穿黄衫子。三种颜色聚在一起。
三
我看见了黄河。还未走到河边,情怀里就满满是水了。
在水边,实想跪下去,却忍了忍蹲着。有什么从眼睛里流了下来,脸上也有了黄河了。
河套里的黄河,清绿,平和,缓缓滑动,比我见到的长江还要清沏,如果说别处的黄河是伟丈夫,那么这儿的黄河就是娇女儿了。
我将手伸进河里,指缝里有水在摩挲滑动。我摸着水,似乎摸到了黄河的娇憨旖旎和浩浩荡荡的温存。
我极难相信它在壶口瀑布处的狂怒和激烈,又难以设想那半河水,半河泥又哪儿去了?然而在宁夏河套之外,黄河真就是那么一副样子。
太大了,也就无所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