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诗
妻上夜班走了,小小的家全留给了我和儿子。儿子融融地睡在我的怀里,搂着他,仿佛搂着家里的一切,搂着未来的金杯。
我抚摸着一周岁的儿子,胖胖的腿,憨憨的屁股,肉肉的脸蛋,最后停留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压下,抚触着他的脉。儿子的脉轻快地跳着,主宰着家里的节奏,追撵着夜的思绪……
我刚做爸爸的第三天,那是秋雨连绵的日子,产科突然通知我去见大夫,我心情切切,还没有见过降生人世的儿子,这也许就是安排父子相见的历史时刻吧!想不到大夫通知我的是:儿子胎黄降不下来而已经休克正在抢救的病情,并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这个不曾见过儿子的爸爸签名。
这个名我犟着不签,跑着去找我的爸爸。我爸爸安慰了我许多话,说做父亲就是这样的,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默默对着连绵的秋雨……
整夜我都瞒着产院的妻,守在儿子的病房外。透过窗户缝,我看见大夫们围在新生儿的床前,护士正在给他(她)打吊针这莫非就是我的儿子?看着药水一滴滴跌下,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脉,坚信:脉自有快慢的音韵,但决不会有休止符!
今夜,我摸着的,是多么骄健的脉膊呵,没有忧愁,也不知人生的苦恼,不停地、有节奏地向前跃进。这脉,伴着他那轻微起伏的呼吸声,呼唤着我的梦。我又压着自己的脉:比儿子的缓慢、深沉,也成熟。然而我更喜爱儿子的脉,因为它富有弹性地向前跳着、跳着、一下下逼近的,是一个全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