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双贵
我出差去韩城。
刚一出剪票口,便被拉客住店的女人们围住了。一位年轻姑娘热情地说:“住我们那儿吧,我们那里设备……”经验告诫我:她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你也别去!我挥了挥手,径直向广场东侧新建的车站服务大楼走去。
谁知刚进门就把我吓跑了——两个人的房间一晚上24元!可单位规定职工出差住宿只能报销5元。无奈,弃近就远吧,好在乘务公寓离车站也不算太远,半里路。
这家服务大楼的经营者可是不太精明,这种
“为渊驱鱼”的价格谁知一天能吓跑多少“鱼”?
到了公寓招待所,一个十四五岁、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热情地接待了我,看他那身半新不旧的黑学生服,不象是公寓的职工,倒象从农村雇来的小帮工。
他见我穿着铁路服,不等我掏出证件就领我进了一个房间,又忙不迭地去给我打洗脸水。那自自然然的神态,就象款待他爸爸的熟人。又进来一位姑娘,正是刚才在车站广场“拉”我住宿的那位,她笑盈盈地说:“刚才我叫你,还不乐意来呢。”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两张洁净的床、一对精美的沙发、一张一尘不染的桌子,靠墙还有一个镶着穿衣镜的柜子,陈设不错。
忽然,我发现脸盆架下放着刚剥去包装的香皂。
继而又发现:抽屉里还放着鞋油、鞋刷、卫生纸。我恍然大悟——这是高级房间。看来,我只有等着“挨宰”了。
我问:“一晚上多少钱?”“五块。还有三块的。”
虚受一惊。
有人告诉我,这个招待所之所以办得不错,是因为它由一名职工承包了。承包者叫朱联营,他除了不拿工资外,一年要交纳9千元,挣不够自己倒贴,挣得多个人独得。
我不禁为这个承包者所承包的风险担起心来,也想见见这个冒险者。
那人说:“他去西安办事,明天才能回来。今天接待你们的那个小家伙就是他儿子。”
第二天晚上,我见到了朱联营,一个很精明的中年人。
我问他能不能完成定额。
“那就看你咋干了,同行无同利。首先你得摸住旅客的心理:一要干净、二要方便、三要价格合理,我这里坚持十天换一次床单被罩,房间不时清扫。我自己掏钱给每个房间都买了香皂、鞋油,连卫生纸我都包了。出门人谁能带那么全?”
“我雇了一个帮工,每月60元,专门负责房间卫生、被褥换洗、车站接客,干不好我就辞,不到一个月,我就辞了三个,现在雇的这位姑娘是第四个。”
正说着,一位客人问:“有澡堂吗?”“有,我领你们去,这会儿水正热呢。”客人边掏钱边问:“洗澡多少钱?”朱联营笑了:“哪能啥都收钱!洗澡免费。”
他既是经理,又是服务员,尽管雇了帮工,仍然忙不过来。于是他爱人、他儿子都常来帮忙。
“三月份收入多少?”头一个月,经验还不足,刚刚凑够了750元,全上缴了。
“等于赔了一个月的工资。”我替他惋惜。“全当花钱买广告了,酒好不怕巷深,现在来的大多是‘回头客’,这不,4月份刚过一个星期,我已收入了400多块。”
他认真地说:“我不在乎赔赚,只是想试试。个人承包这条路走通了,会带动更多的人承包,咱们的改革搞的不就是这样的事么。”
我想,车站附近那几家“正宗”旅馆,不知是否意识到,他们正面临着一场挑战,也面临着抉择。
朱联营在清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