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贵
集体企业中的姑娘找小伙子难,小伙子找姑娘难,他们结合则更难!
走出“三难谷地”路在哪里?
西安西站劳动服务公司是1979年成立的。当时的全部家当就是一把钳子,两个算盘,为货主搞一点服务活计,大家辛苦一个月,领得20元糊口饭钱,穷得连办公纸也买不起,百八十名少男少女面对这个泥饭碗,心情沉重得似灌了铅。
“干,我们要自己改变自己!”他们认定自己的事业是光彩的,于是乎,在西站组织的支持下,他们坚持人民铁路为人民的宗旨,拾遗补缺,为货主代办托运,装车卸车,包装打捆,服务上门,对那些一时运不走,发不出的货物办理短期仓存,大大地方便了货主,门路广,活路多,他们的经济效益直线上升,一步一个脚印,一年一个台阶,如今,人均月工资超过80元,固定资产超过百万元,人员由几十号扩大到630多个。
大千世界,青年人谈情说爱,本是非常自然的事,但在这里却掀起了一场又一场风波,王月明与邰西萍在同一服务所工作,一对年轻人情投意合,当他们自愿结合时,小邰家里却不同意。后来,西萍姑娘接替了父亲的班,到西安缝纫机台板厂端了“铁饭碗”,“全民找集体,哪有恁事?!”小邰家里人更不愿意了,小邰姑娘并没有因环境的改变和家庭的压力与小王分道扬镰,她怎能忘记自己曾经流过血汗的公司,她眷念风雨同舟的伙伴,她更爱恋着那个有男子汉魅力的王月明。小王是120多人的服务所主任,有一股子干事业的虎劲,“我要的是人,不是他干的工作”,小邰再一次向父母亲表态。“养女攀高枝,自古就是这个理儿,你甘心嫁那‘集体’户,往后别登我的门槛!”双亲一刀斩断了儿女情份。
八十年代的青年,敢于向世俗抗争。他们结合了,结婚那天,娘家连一个人也未来。新婚之夜,遥望迢迢银河,是喜?是悲?难以说清,大集体中年轻人的爱为什么竟如此凄切清冷!
任宝莲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男朋友,她说她在集体企业工作,小伙子立时摇摇头走了,连头也没回。后来,又遇上了另一个小伙,几回接触后,小伙子对她说:“你是个好姑娘,我挺喜欢你,就是你那工作……”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集体企业的就不值得爱?就该一辈子打光棍吗?人都是平等的,在爱的天平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谁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不能附加任何条件,否则便玷污了爱的神圣,事实并非如此,在一个又一个附加条件下,爱神扑楞着翅膀从他们头顶轻盈掠过,竟忘记了看一眼愤愤不平的这些旷男怨女,当然也忘了抽出她那支连结情人的神矢。
有人看不起集体企业,可集体企业同样受国家领导,并不比谁矮,形象得靠自己来改变,关键在于干出个样子来让人们看看,80岁的副经理郑明星是600多人的一把手,是公司的创业人之一,他说:“服务公司要以服务质量赢得货主的信赖,我们是西站的一块补丁,要薄利多收。”青年们说:“公司就是俺的家。”他们自己当家,自己理财,如今已有49人当上了公司干部,他们有一本经营经,别人不干的自己干,大活小活一起干,拾到篮子都是菜,甚至吃亏的事也乐意干,例如死票夏活吧,仓库里积压的无人认领货物管理费超过了本身价值,但他们还是坚持找到货主,为了使货主少受损失,自己咬着牙给减给免。有难装难卸的货,端铁饭碗的不乐意干,他们干,他们的态度,他们的劳动,受到了人们的尊重和赞扬,青年们收入令人刮目相看了,他们扬眉吐气。任宝莲终于被丘比特神箭射中,郑明星也早结良缘了……如今,全公司300多个青年都已组成了温馨的小家庭。
八十年代,是改革的岁月,什么都在变,旧的意识,陈腐的观念在改革的大潮冲击下正发生着动摇,正在崩塌。
大胆地爱吧!在这阳光明媚的时代。
(题图摄影 胡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