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处理…

人生终点

——从火葬场开始的采访

2023年08月14日

刘业勇 李忠效

我们从1号临时告别室走到4号临时告别室,又跟着一具具尸体来到火化车间。这时,我们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几乎每一具尸体的身旁或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些随葬品。仅在四个临时告别室看到的11具尸体就有9具带有随葬品。我们有意作了现场记录:

1号临告(1号临时告别室,下同):死者是一位男性老人,约70岁左右,头下枕着一本厚厚的围棋棋谱,头的两边分别是一白一黑两盒崭新的“云子”。

3号临告:死者是一位男性老人,80多岁,头的左边放着一瓶贵州茅台酒,右边是一把精制的锡制小酒壶和一只酒蛊。

4号临告:死者是一个十几岁的男性少年,一只放了气的新足球垫在他的头下作枕头。

2号临告:死者是一位40岁左右的男子汉,两条“大重九”香烟垫在他的头下。

1号临告:死者是一位70岁左右的老太太,两手在胸前搂着一只丝绒制成的玩具小猫。

3号临告:死者是一个不到10岁的男孩,长得极可爱,面容呈甜甜的微笑状,他头下压着一套很厚的书,书包着封皮,看不到书名。孩子的父母和亲戚们悲痛欲绝。

1号临告:死者是一位70多岁的老军人,着一套陆军将校服。他的双手在胸前攥着一根精致的油光发亮的拐杖。

4号临告:死者是一位50岁左右的妇人,着锦缎制成的紫色旗袍,她的头下枕着一个黑色的小木盒,小木盒上装着一把精巧的小铜锁。我们走过去询问丧家,木盒里盛的什么,答曰:“是她生前最喜爱的东西。”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临时告别室返回整容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位老妇人急匆地向一具马上就要焚烧的尸体跑去。她在尸体旁站住,乘别人不注意时,从兜里掏出一张10元人民币,掀开白单塞进死者的口袋里,然后,如释重负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尸体被推走。

B、听刘瑞安畅“侃”

刘瑞安,小名叫小安子,北京市人,27岁,八宝山殡仪馆整容工。

我参加工作8年多,这是头一份(指为那个车祸死者的特殊整容),还让你们赶上了,中午要不喝点酒,这事还都干不了。回去饭都没吃,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都不是人干的活儿,心肝肺都给人拿出来了,你说那叫什么活儿,你说。

那前儿在什么医院吧,给七百多个党员作报告,咱头儿说了,也别作什么报告,把你做的具体事、所见所闻说说就完了。我说了,后来听说,七、八个楞没吃下饭去,你说这报告作得没意思,是不是?连食欲也不增,让人尽做噩梦。

钱学森带着一个代表团出去了,一个团员在外面死了,人家给做的棺材相当漂亮,但是对整容本身,咱不能佩服,这可以吹点牛,他们弄得太差了,把人的模样弄没了。最后咱们重新整。

我遇上一个老教授,他“文化大革命”受冲击,可老婆一直跟着他,这可不容易呀。完了他老婆死了,死在他头里,咱给她整了容。他的三个儿子俩闺女看了,挺满意。

中央领导去世,一般不在这儿整容。在北京医院整容。刘伯承是在这儿整的。这还有一个小故事。人死了之后都要变形的,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北京医院的整容师是用蛋清,把蛋清抽到注射器里,然后打到身上,让他鼓起来,这办法看起来文明,其实不是那回事,它有个时间限制,说两钟头就两钟头,超过一会儿,就又瘪下去。而我们就用棉花,用棉花垫进去,又简单又省事又不变形。那天给刘伯承注射的就是蛋清,打完针之后,他们就走了,吃饭去了。吃完饭得给刘伯承做人模,为做石膏像用的,人没死之前是不能做的,变形之后也没法做了,那就不像了,只有在没变形的时候做。开始给刘伯承做人模了。先在脸上搭一个十字形的尼龙绳,然后再抹上一层黄油,再贴那石膏。做完之后,发现刘帅的眼睛变了,脸也塌了。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嘛!这时候,偏偏家属说要看遗容,怎么办,这事可不是一般的事儿,得请示领导,说让整整容再让家属看。于是我们上了,我们就用棉花,该垫的垫,该撑的撑,该掏的掏,完了让家属看,他闺女说,比在医院的时候还好看,好多了。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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