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墨
步入铸工房,第一个感觉就是黑,一种单调凝重的黑。当年粉白的水泥柱,水泥梁,水泥板,甚至那些透明的玻璃,已全部变成黑色。晴朗的日子,阳光艰难地逼进工房,逆光可以看见亮闪闪黑乎乎的粉尘在飞舞。黑的沙子,黑的型腔,黑的铸铁,黑的脸颊,黑的肤色……
有人说过,离开铸工房三年,撒尿也是黑的。有人说,当烦恼不安的时候,最好到铸工房去,从那里出来就清醒多了。
我的同胞在默默地干着,每天的太阳都是从黑乎乎的汗水里打捞出来的。年复一年,鬓角不知怎么就白了,儿子不知怎么就高了。感叹人生,就不难理解那些老铸工对铸工房的那种泪水,那种恋情。那里有他们全部的爱,全部的青春和生命。
我们诅咒过,憎恨过这个工种,但更多的是爱情。当一列满载机床的火车隆隆驶过我们的眼睛,我们的目光便湿了。 这种摇动心旌的一瞬,使我们有一种醉酒的感觉。这种璀灿的一瞬,使我们这些黑汉子不惜豁出身家、性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