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忠德
我在发电厂工作五年,一直干的是苦力——外线电工。每天登高爬梯,风吹日晒一身的黑。
阴差阳错,我突然被借调到厂长办公室,哥们儿美美庆贺了一番,堂而皇之称我“厂长秘书”。其实我在厂长办公室只是打水扫地,分送报纸文件而已。每日早晨,当我提上水瓶往锅炉房走时,身后总“哒哒”响起一串高跟皮鞋声,光滑的水泥地面上这响声特别有力和果断。五年的风雨甘苦,使我自卑得不敢抬头瞧一眼。
“您提四个水瓶不沉吗?”这声音蜜一样甜,我抬起头来,立时双眼发直,不敢相信眼前竟是她——我们厂漂亮的团委宣传委员高雅,她长得象她的名字一样不失风采。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以后每次路经锅炉房前,高雅总不失时机地跟在我后面,甜甜地说一声“您好”,我则“嘿嘿”一笑。
周末,我和铁哥们儿闲聊,大伙儿同声说高雅对我有意思了,当然不是一般的意思。
我有些莫名其妙。渐渐的,我发觉高雅的确真对我有意思了:餐厅里她喜欢和我同坐一个桌子,而且喜欢坐在我旁边或对面;路途相遇她必和气可亲地道一声好;还亲临过好几次我乱七八糟的宿舍。一次,高雅坐在我床沿边问我家住在哪条街上。
我说:“我家在三十公里外的农村。”
高雅立时显得别扭而不自然:“难怪你能这样吃苦,听说厂长很看重你,要培养你当办公室主任。”
我吃惊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会,厂长连我的名字还不知晓呢。”
“你是临时借调来的?”
“我在外线电工班。”
高雅默默离去了。
从此,我的身后再也没有响起“哒哒”的高跟皮鞋声。
我把这事给哥们儿讲了,他们说:“这样的娘们儿送上门也甭要,你还是回到外线电工班来吧。”
我感到很宽慰和自豪。
现在,我当了外线电工班班长,高雅也进入大龄行列从团委退了下来。听说还没找着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