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华
古城晚上,万家灯火,都被那粉红、墨绿、天蓝、雪白和印着各种美丽图案的窗帘所遮掩。唯一幢楼却奇特,所有窗口竟没有挂一绺儿布絮。站在楼下远些地方,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能听到粗犷的喊声和野调无腔的戏文。
此楼为何这般模样!问知底人,便知是单身楼,单身汉却戏谑为“光棍楼”。
白天,全楼十分寂静,偶然有探亲来的少妇悄无声息地下楼,上来时手里端着换回的面条,篮子里盛着鱼儿猪肉蔬菜。
太阳从大楼的东边移到大楼的西边,六点过了,楼里渐渐有了人声笑语。跟着楼道里点着了好多煤油炉子,蓝蓝的火焰上架着炒瓢铁锅,“刺溜”、“刺溜”的炒菜声伴着铲子与锅的碰掩,形成一首美妙的乐曲,空气里则弥漫着煤油柴油食油和菜肴的混和气味。
快八点了,煤油炉的蓝色火焰才逐渐熄灭。各屋里传出老虎杠子划拳猜令的吆喝声。
饭罢,有些光棍聚在一起,用扑克牌玩“—二三”“捉王八”,不一会儿,便有人嘴里噙满纸条,活象戏台上的白须老翁。大多的却是闲吹海谝,或早早钻进被窝,翻来覆去压得床板“咯吱吱”响。
光棍们正感到业余生活乏味无聊,一般风儿适时吹到这里。于是,“么鸡”、“二讲”、“三、六条”引起了大多数光棍们的兴趣,“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几乎通宵达旦。
没过几天,光棍楼的楼民在工作中出了一件人身重伤事故。那天早晨光棍刘打完牌昏昏沉沉去上班,错把楼梯当平地,折了一条腿,肋骨断三根。不久,又传出爆炸性新闻:二〇二宿舍的张斌李槐等四人被抓走了。据说是市公安局巡夜,三点多到这里,听楼上牌声响亮,间或还有关于钱的吵嚷,于是敲开了们……
此事震动了书记厂长工会主席,他们三人对光棍汉逐房一一拜访。随后光棍楼的各个窗口却吊上了青竹熊猫图案窗帘,再随后家属楼的煤气管道伸到了光棍楼里,修好了电视机,建了阅览室、乒乓球案子……
工会主席是正处级干部,本省人。从那后他隔三差五米光棍楼住,提起赌案,便面露愧色,这里不该是个被遗忘的旮旯……
也怪,从那以后到现在,光棍汉们二百几十号人,再没有公安局来找谁。相反,先进生产者模范什么的光棍楼却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