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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扬名单上没有的人(散文)

2023年08月17日

沭秦

我住的四层楼,原是单身楼,因住房紧张现在变成了家属楼,幽暗漫长的走廊上堆满了煤炉和杂物,烟熏火燎,杂乱无章,一眼望去,很像滑稽剧《七十二家房客》。各家打扫时,只把门前巴掌大的一块地面扫一下,决不越雷池一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各自的“势力范围”。人们对“自扫门前雪”的古训体会得如此深切,常令我敬佩。至于那作为公共走道的一至四层楼梯,自然无人问津了,不管多么脏,没有人会介意的。奇怪的是这从来无人打扫的楼梯,有一度时间却一天天干净了。

往日梯楼上布满的果皮、纸屑和灰尘一下子不见了。我感到清爽,也有点蹊跷,我想一定是哪位有洁癖的人干的了,因为世上总有看不惯肮脏的人。我记得我就扫过几回楼梯。不过我在扫楼梯时心中蕴着一股忿懑:七十二家房客为什么仅自扫门前雪呢,难道这条公共走道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么?

一天下班回来,我匆匆走上楼梯,看见一位背朝着我的老头在扫二楼的楼梯,扫得很认真。我一进家门就问:“二楼那个扫楼梯的老头是谁?”他们说可能是谁家的亲戚吧。我不禁赞道:“这个老头真不错!”

一连几天楼道一直很干净,人们每天上班下班,忙忙碌碌。各人脑子里兴许装着事业、爱情、友谊,抑或还有烦恼,锅碗瓢盆、勾心斗角,对楼道上的细微变化,不会注意或者根本不值得往脑子里去。然而一天晚上,当这位老头拿着拖把拖楼梯时,我大为惊异:这往日被遗忘的地方,有人扫它一下就不错了,今日还有人像拖房间一样为它“洗脸”,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我又问家人:“这老头究竟是哪儿的?”他们说:“是四楼安装公司的。”我说:“四楼可从未住过安装公司的人呀?”“因为厂里要安装一台大型机器,四川某建筑公司来了二十来个人,临时住在四楼的一个套间里。”——原来如此。

有一天晚上,我带着不解的疑惑走上四楼,正巧又碰见老头在拖四楼的楼梯,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打量着老头:上着一件背心,中等身材五十开外,赤红脸,那短短的白发在暗弱的灯光下尤为醒目。我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原来那套空着的套间,门大敞着,屋内一台大彩电正播着歌舞,围着一群人正有说有笑地看着。当我下楼时,我对这位可敬的老头说:“你劳累了一天,应该看看电视休息一下。”他和善地笑着说:“不累”。这时我才清楚地看到他那被太阳染就的赤红的脸膛,笑口里一排整齐的牙齿,满脸洋溢着粗犷的微笑。

当我躺在床上时却久久不能入睡,老头那一脸健康的色彩,那充满善意的粗犷的微笑,强烈地灼热着我的心。我想全楼几十户人家,极少见过扫楼梯的人,即使有也寥若晨星。我也见过有些领导,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也见过卫生检查团要光临检查时,有些单位扫把四起,尘烟滚滚。但总觉那是在某种外力的号召下的偶而为之的举动。至于一个五十开外的外乡人,一个临时的过客,在他临时驻足的这段时间里,天天打扫楼道,却令人肃然起敬。倘若人人都能如此,“莫为善小而不为,莫为恶小而为之”,一个民族的精神文明岂不跃到一个令人瞠目的高度了么?

安装公司的老头早已到别处去了,我不知他的姓名,不知他的家境,也不知他有什么伟业,而他的形象令我难忘。这期间,世界大势,改革浪潮,奥运圣火以及种种奇闻轶事;常常从我们嘴上流过,但绝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位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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