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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书皮 (散文)

2023年08月17日

王宪伶

我有包书的嗜好。凡有新书到手,不论精装平装、大小薄厚,一律包上一层甚至两层结实美观的封皮。十几年过去,成绩斐然,书架上几乎没有漏网之鱼。包书是一种乐趣,那感觉就象是给新生儿穿衣服。每包完一本,总要抚摸良久,心里生出一点类似父亲对儿女的那种温情。

光阴流逝,书日渐增多,书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晚上坐在书房里,面对着那些挤得竟无过光之隙的书,忽然生出一个疑问:我为什么要包这些书呢?我爱这些书,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爱所以要读,因为要读所以不忍见其污损,所以要加封皮。可问题在于,书只有经常不断地翻阅才有可能被污损。若是一买回来就塞进书架极少问津,那就没有加封皮的必要了。我的大部分书不幸属于极少问津之列,给这些书包皮实属多余。我是极少有可能的把她们都读完,更不要说把她们都读烂了。

我不喜欢藏书。从来只为实用而不为收藏买书。什么书不管再好,与己无用即视为多余。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清理一下书架,把我认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使用价值的书淘汰掉,即使这些书本身有很高价值也在所不惜。十年前我曾托人东跑西颠地买过一大批文革后首次再版的当代文学名著,当时爱不释手,以后就送人或者当废纸卖掉了,原因就在于她们对我已经无用。我也没有不管自己研究不研究,只要是门学问就买它几本来填充书架的雅好。我挣钱不多,除了专业必备的文史书籍不得不买一点之外,其它门类的书就不想为她们勒裤带剔牙缝了。和众多饱学之士相比,我的书少得可怜,不过几百本而已。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能读完她们。不是我不想读完,而是没时间读完。

这样一想再看书架,满眼的封皮顿成了一种讽刺,好象每本包起来的书都在愁肠百结地哀叹她们的寂寞与不幸。出于对书的愧疚和对自己的不满,我决定把所有书的封皮全拆掉。我把自己关在幽静的书房里,默默地做这件让人惆怅的事。书都包得精美雅致,上面印着我的爱恋和手温,几乎每本都能使我回忆起当初包她时的情景。几个小时以后,全都拆完了。裸露出本来面目的书陡然变得陌生,我看着她们觉得若有所失。她们现在只是书,而不是我的书,把她们摆在谁的书架上都是一样的。拆下来的书皮是那样多,以至在脚旁的地板上堆成了一座蓬蓬松松的小山,从那上面飘起一缕淡淡的温馨。

我以后可能还会包书的,不过那必须是为读而包,包一本就认真读一本。既使是不包书了也没关系。读书比包书更重要。如果一本书被读得稀烂,那不是她的死亡而是她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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