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茹
十多年前，我便知道你，并有所了解。你相貌平平，不善言语，总穿着劳动布的工作服，没有多少色彩。刘怀生，你的名字，跟你一样没有多少亮色。西安市电信局工程公司，听起来也没任何特点。你干的活更不起眼，保管员，总见你搓着市话工程所需用的纸套管，还见你猫着腰，在院落捡那些电缆头，铁丝，螺钉，锡片，象一个捡破烂的老头。你的工作现场是料库、料场，一个灰色空间……你太平淡了，尽管你殊荣很多，桂冠不少，什么“红管家”，“省物资战线先进工作者”，可那不过是身外的名誉而已。我们一伙年轻人却总远远地看着你，有人说你傻得可以，我们不苟同，也不反对，大千世界，各人自有一套做人的哲学。
十多年过去了，我想你许早已退休了。时值“七一”，党委决定，要重新推出你的事迹，让全局党员学习你。我心灵深处不由一颤，你还在岗位！你该是64岁的老人了。人们告诉我，说你是企业的活宝贝，届届领导都舍不得放你走。说你管了38年料，为企业增收节支200多万！这笔数字令我惊骇不已。
前不久，我踏入你的库房。屋外，大雨滂沱，屋内，光线暗淡，你正伏案搓纸套管，一脸的认真和憨厚。哦，你老多了，额头被无情的岁月刻了深深的皱纹，头发花白了一片片，眼睛也有了昏花……此情此景，用“春蚕”“蜜蜂”“蜡烛”等搜尽人间美好的字眼，来刻划和形容你，都显得逊色。
喊一声“刘师”，我眼眶有些潮。你抬起头，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问：谁让你这么搓呀搓的，搓过的纸套管十万百万只，搓尽毕生心血？
你嘿嘿一笑，我让我搓的，搓了三十八年。外单位还大量来买呢。我见不得闲着。
你还这么忠诚老实。几年前的“一切向钱看”的飓风没有吹动过你的心灵？岁月交替，光阴荏苒，你就知道拆旧料，捡废料，修旧利废，难道你的老伴孩子也和你一样高尚，从不干涉你？你为国家创造了二百多万，你个人失去的不是太多了吗？
你淡淡一笑，没有一丝半句的豪言壮语。你说，日子长了，老伴不支持不理解还能成？我入党早，五十年代就是先进，她能不知道？孩子们早习惯了，没有什么怨言牢骚。
话虽平淡，我却看到了一种底蕴，看到你们一个家的整体形象。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渺小。
抬头看料架，你从旧料堆中拆下的夹板，你自锯的铅套管，自搓的纸套管，整整齐齐堆放在一起，象一群待出征的孩子，接受你和我的检阅。你给它们注入了人的感情和活力，和它们日日默默相伴……
我打趣说看看你的手相，实际想看一双长年累月用铁棍子在一张铁板上搓捻纸套管会将掌心磨成一种什么样子。你展开手，我的心又一次颤动了，你的双手天下难找第二双，你掌心下方高高凸立的茧子，活象三个橡皮补钉，永远地留在了你的生命里，留在通信建设的光辉史册里。
回到整洁而宽敞的办公室里，眼前总闪现你的一双手，那是一双搓金捡银的手，一双普通而又不寻常的老者的手。 （摄影 戎广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