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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思(散文)

2023年08月21日

韩勋

打从去年入冬算起,老天爷就没下过一场够意思的雪,大家都在埋怨老天爷了。

老天自有老主意。老天是三月五号把雨送来的,六号下了一天。七号上午,我去车间取报表,风雨依旧。我没有打伞,全身裸露在春雨之下。趁着雨兴,我踅进质检大楼前花坛的小路,雨水还没来得及给花坛抹上新绿。月季枝尖刚冒出紫色嫩芽,干枝梅遍身红星点点,那卓而不群的玉兰树上,土色的花苞也才绽开一条条白色的缝隙。

只在花坛里盘桓一小会儿,雨水已顺着头发流下来,不得已转身往出走,冷不丁发现花坛那一边有一片嫩绿,一块塑料标语板,绿底黄字:“全厂动员起来,为实现产值一亿利润六百万而奋斗!”令人难堪的六百万!我们厂历来是省上利税大户,但去年利润竟跌到使人难以置信的四十七块钱。生产管理不善,企业缺乏生机……。今年头两个月仍亏损一百七十万,距离标语板上的数字越来越远。厂里的春天在哪儿?

一念至此,身上突然感到一股凉意。欲仰望长天,唯觉雨针刺面,睁不开眼。

从车间返回办公楼。听得会议室传出一阵掌声,贴着门缝细听片刻,才明白这里举行十二车间与厂部签定承包合同大会。里边传出厂长的声音:“……据估算,三月还可能要亏损,咱们厂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严峻的现实给我们指出,改变管理混乱状况,必须划小搞活,请老包进车间。十二车间作为第一个承包的生产单位……”

回到办公室坐下,心潮难平。对我厂二十三万平方米干涸的土地而言,把承包比作春雨怎么谈都不算浪漫。可是,春雨带来丰收的希望,却绝不是丰收的保证。承包预示厂子有了春意,这初春的喜雨能否化为绿树的海洋、能否迎来果实硕美的金秋?三千五百名园丁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啊。

但毕竟,春雨下来了。窗外雨还在下。麦子该返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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