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鹿
近日读报,忽然一个题目蹦到眼前:《电视呆子》。唉,原来只知道世上有“书呆子”,闻所未闻还有个“电视呆子”!读下去才知道,那是说,现在电视机成了“上帝”,不少人下班、放学回来,房门刚开,旋扭即响,一头扑进电视废寝忘餐……
《电视呆子》激活了我僵化的脑筋,于是想:人,既然能在书本面前变成呆子,在电视面前变成呆子,难道就不会在别的东西面前也变呆?比方说酒,有人一看见它就立即醉眼朦胧,必得大醉方休。看那些醉汉们,有的鼻涕眼泪胡说八道羞得儿女们学生们避也不是劝也不是,有的口吐白沫哇哇咿咿象蛆虫在泥地上蠕蠕爬行……当此时,围观者最客气的评语是:“德行,何苦呢!”——把这种酒鬼叫“呆子”,该不是侮辱人格吧?
按巴尔扎克观察,“所在执著一念的人,他们的感情总特别贯注在象征他们痴情的某一件东西上。”酣迷成癖,当然便发痴发呆。他笔下那位八十二岁又患了风瘫只能坐在轮椅里打发日子的葛朗台,却一天到晚一眼不眨地盯住金库,象个刚知道看世界的小儿呆望着,傻笑着。当神甫为他作临终法事时,他做了个骇人的姿势想抓住那镀金的十字架,“这一下最后的努力送了他的命”。古今中外各种各样的“呆子”中,大概“钱呆子”为数最多,所以具体表现也多姿多彩,流派纷呈。
由钱想到官。《官场现形记》里有个代理知州瞿耐庵,为开展夫人外交,曾向太太“左作一揖,右打一恭,几乎要下跪”,求她去为自己讨个美差。瞿太太呢,瞅准了制台大人的干女儿宝小姐,瞿太太虽说年近五十,却替这位虽已做了太太但只有十八岁的宝小姐捶背、装烟,搀她上轿,形若奴婢。后来还趁机厚着脸皮拜宝小姐为干娘,一句一个“老人家”……似这等被权势迷得发冷发烧,洋相百出者,可算是“官呆子”吧?
“书呆子”无用,“电视呆子”空虚,“酒呆子”丢人,“钱呆子”可笑,而“官呆子”却只能送他们一个字:贱。曾有说得来者三五人一起议论:看某“官儿迷”,他那面肌要不断地调整变换,不知他一天下来脸皮困不困……
人都知道,那个悟透人生超脱凡俗的大肚子弥勒佛“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我想,他老人家所笑的可能不光是“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