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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旧裙子 (散文)

2023年08月25日

●李春燕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看见别的同学都穿花裙子,我就跟妈说,我也要。妈在她仅有几件衣服的柜里东找西翻,翻了好久,才找出一条很长、很红的粗布格子裙。她出神地盯着这件裙子,好半天不说话,终于拿出剪子,剪子就从裙子的中缝碾过去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母亲脚踏缝纫机的梦。第二天,我刚一睁眼,就看见床头上搭了条很美很美的裙子放在我面前。母亲真是心灵手巧,我穿上裙子,在镜子边转来转去,但我却从镜子偶然看到了母亲眼里充满着的血丝。妈说:“妈十五岁就找工作,养家糊口,妈结婚时唯一的嫁妆就是这条裙子。”妈哭了,我也哭了。我把这条裙子一直穿到考进高中,我再不向妈妈要新衣了。

我上高中头一天,母亲拿一条乔其纱料子桔黄色带褐色花边的连衣裙说:“你看,好不好看?”我想,妈一定花了不少钱,就故作平淡地点点头。妈让我穿上。我手捧起这件黄色的连衣裙,又惭愧又高兴,把它珍重地放在床头,看了许久。直到晚上,我才偷偷地穿上,呵,我似乎不认识自己了,我一下变成一个漂亮姑娘了!我兴奋,满足,这是摆脱了多年的委屈而拥有一次狂欢。我偷偷地用一面只有巴掌大的小镜子来回地照,真恨不得什么人都能看见。

可第二天,我没有穿这条黄裙子,我还是穿着那条粗布裙子上学去了。

如今,我已经工作了,无论我现在穿多么时髦的衣裙,都不会有那种感觉了。我的衣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装:红的、蓝的、长的、短的,可妈的衣柜里,仍然是仅有的几件褪色衣服。前年,我和丈夫去北京旅游结婚,花了80块钱,为妈买了一件上装。回家后,她直埋怨我,不该为她花那么多钱去买一件衣服。我说:“如今80块钱只能买一般的衣服,没什么舍不得的。”妈却说:“我老了,还穿那么好的衣服?穿一两次,又穿不坏,不如留个新,别人还可以穿么。”

妈妈十五岁就去国棉一厂当纱女,腰累弯了,手累残了。当她要去陕棉9厂学校读夜校时,甚至没有一件完好的棉袄,还是邻居大婶为她赶制了一件棉大衣。我能想象她那瘦小的身影裹紧在大衣里,顶着呼啸的北风和纷纷的大雪走去的身影。

母亲已经退休了。她的退休金足够她用。可两块钱对她自己来说,永远是个大数目。但只要我们兄妹为学习的事开口,妈妈就二百、二千地给,从不吝惜。

哦,母亲!您这样普通,这样平常,象蚕吐丝一样把心血都给了儿女。我知道这样的母亲太多太多,象春蚕一样不为人重视。可我每想到那裙子,我就止不住想流泪。

直到今天,在我的衣橱里,我那花花绿绿的裙子中间,在最前边的位置上,还存放着那两条旧裙子。一条粗布红格子的,一条乔其纱桔黄色带花边的。每打开衣橱,每看见它们,我就看到妈妈满头的银丝,好象春蚕吐出的丝一样,照得我满眼一片洁白。我就在心里说,这就是我的母亲,是母亲给我的!

哦:母亲!我的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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