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冬
斜躺的钢跷板上,横躺着一块块错落有致的小方木。我爱越过第229块小方木,扶着脚手架,透过雪白的安全网眼极目远眺。
蓝蓝低低的碧空,似水柔云般悠悠荡荡,淅淅沥沥的雨丝,纤纤滴滴湿着我的心田……
我们这帮年轻人总是一会蹿上来,往上推推安全帽沿,齐刷刷一长溜儿凭栏痴凝远山和大地,油然打心底升腾出一些美好的遐想来。立时就觉得心儿变得天地一样宽广辽阔,自己又变得多么渺小多么渺小。可有时,这渺小又变得多么高大多么高大了。
“谁来爱我,谁来——爱——我?!”
因劲儿特大而冠以“小吊车”美称的刘宏林每每扶杆极目,就要情不自禁地扯开嗓门,摇头晃脑,使足气力“吼”出这么一曲没头没脑,没完没了的“歌儿”来。金噪子自然挨不上边儿,但绝对的字正腔圆,绝对的雄壮山河。他一声干嚎,常叫我的心打颤,叫我直想哭,叫我也情不自禁地想跟他合声。
“小吊车”居家泉城济南,十足的山东大汉!魁梧英俊,仪表堂堂,可唯独做不成粉红色的梦。每每信心百倍,自我感觉良好地饱蘸真情,用丘比特的妙笔描绘天使那传情传神的眸子时,他的底牌便露了——“冶建郎”!于是,他得到了天使那高雅而优美的礼仪——“??!”
“谁来爱我,谁来——爱我?!”
在心里唱这只歌并且声嘶力竭的何止“小吊车”一个?瘦猴似的亮子干起活儿来总是不要命,唱起歌儿来手舞足蹈找不着调儿。开始,我真有点担心他哪天会从脚手架上跳下去。但事实证明,无论亮子,还是我们这帮情场失意的哥们儿谁都没有跳下去!为什么?不知道。也许就因为我们是“冶建郎”吧。
每每这时候,头儿便发话了:
“亮子!你带两人扎外围架子。向凡和王师傅挂安全网,其余的人搭满堂红……”
“好!”
“中!”
好象接通了电源的电灯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们立即挥却所有的愁云和烦闷,活跃勃发了。
“谁来爱我,谁来——爱——我?!”
“小吊车”还在怪声怪调唱,但这已不是悲从中来了,是在给他忙碌的手打拍子。
“哈……这帮小年轻呀!”所有的老师傅都发出爽朗理解的笑。于是,我们手里的活儿干得更带劲儿了;于是,歌声、吼声、笑声,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漂向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