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芹
从报纸电台上得悉孔从洲将军病逝北京的噩耗后,我全家人都非常哀痛,父亲更是老泪纵横,5个多月前那难忘的一幕便浮现在眼前。
今年四月九日,我侍奉老父一道去北京,探望了正在医院养病的孔老将军。在将军秘书宋富昌同志的安排与引导下,我和父亲便乘电梯来到了一间非常宽敞的病房门口,宋秘书说:“您们稍候,我先进去打个招呼,免得猛一见面太激动,影响身体。”须臾,便有两个年青的警卫员微笑着走过来接过我的提包,搀扶着我父亲慢步前行,进去后,就看见了一位慈祥的老人安然靠坐在沙发上。他行动不便,艰难地移动着身子,打手势让我们坐下,很热情地跟我父女俩拉家常。他们互道高寿,我父亲说他七十一岁,将军说他八十五岁,又转过脸来和蔼地问我:“你妈身体好吗?”我回答说好,他接着又问我的工作、学习情况,我都一一作了回答。我说:“咱家乡人都惦念您,希望您早日康复。”他点头说:“我也很想回西安看看,但这几年一直住院,如今腿又不能动了,回去代问家乡人好。”随之,他又问到西安近年来的建设情况,现任市长是谁……言语中流露出一股郁郁的思乡之情。宋秘书介绍说:“司令的头脑很清楚,耳朵听力也好,就是眼睛花了。去年十二月为灞桥区文史资料创刊号题词时,成文组字根本不需别人帮忙。”秘书随口念出了词文“灞柳风雪人常念,劳军霸上思古人”,我听着,也体味到了诗句的推敲合理、含意深邃。所以我总的印象是:老人神志清晰,思维敏捷。
时间不能太长了,医生已频频干涉,我也只好给他和我父亲拍了两张合影留念,就告别了。临行时他眼含热泪,缓缓挥手向我们道别,又叮嘱再三,让秘书用车送我们回招待所,不要挤公共汽车。
我父亲李蔚茂系灞桥区新筑乡村民,今年七十一岁,他与孔将军的交谊是这样开始的:一九四六年孔将军率部起义后,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为此,蒋介石对他恨之入骨,特指令胡宗南对孔的家属横加残害,并张榜告示,通缉悬赏,正值黑云压城、千钧一发之际,我父亲冒着全家20多口人被杀的危险,将孔父安全地在我家掩护起来,使老人免遭不幸,并掩护过当时地下革命武装组织——新东乡自卫队及杜宾等中共地下党员,对此,孔将军对我父亲有很高的评价,解放后屡次回西安都约我父亲前去叙谈、吃饭,并常有书信来往,万没想到这次探望,竟成永诀!
我非常感激老人的仁厚之心,在耄耋之年,拖重病之身,还为西安古城的建设操心,还为我们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具体困难而耿耿于怀。和蔼可亲之态,至今历历在目;我也非常敬慕老人壮伟、传奇的一生:西安事变,他临危受命,贡献卓绝;中条山抗日,他枪林弹雨,金戈铁马,何等威风凛凛,至今被人传为美谈;解放后,他历任高级炮校校长,炮兵科学院院长,炮兵副司令员等职,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部队的发展付出了毕生的精力;海湾战争期间,他虽病情沉重,但仍给军委领导同志写信,提出加强我军现代化建设的有效建议,关心军队建设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这种执著的事业追求、忧国忧民之心,对我们后辈人将永远是一种鞭策和激励。
如今,将军去了,永远地去了,带着那众多的赞誉,也带着我们全家人深切的怀念、哀心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