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瀑
当代文学的多元实践，使我们愈来愈感到原来泾渭分明的各种体裁之间的界限，正在走向一种亲和状态，散文诗的流行和被肯定便是极好的证明。当王蒙、贾平凹等一批作家纷纷“进犯”诗坛的时候，另一批诗人也相继闯入小说界，于是便有了大量的诗化小说的出现，使小说的审美空间得到了拓展。程海，便是这群勇敢探索者中的一个。
程海是以诗歌步入文坛的，他的那些个性鲜明的诗歌，真挚而又深沉，至今仍使人记忆犹新，然而他却拿着写惯诗的笔，悄悄地写起了小说。而且很快在小说创作上出奇制胜，异军突起，连续几次获奖，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受到了文学界的广泛好评。
程海的《人之母》是一部具有强烈的文化色彩和寻根意识的中篇小说，由于诗化的成功运用，使这部小说获得了特殊的审美品质。
《人之母》的一个显著特点，是时空和故事的相互交错、重叠和跳跃，使小说获得了立体美，在这里，程海以诗人那种精练、跳跃的笔触，采用拼贴画式的方法，打破了传统的时空观念，从一个故事跳跃到另一个故事，小说中所出现的几个故事，无论是老妈及其女儿水燕的黯淡命运，还是打井人与六伯母的爱情悲剧，它们之间都没有什么相互联系，各自独立成篇。然而，当我们读完这部小说之后，并没有一盘散沙之感。将这些故事串缀起来的，是故乡的一条通往集市的小路。这是一根历史装订线。
感情激荡的抒情式描写，使《人之母》具有旋律美。关中平原，是中华民族的重要发源地之一，程海从小生活在这块自然和历史的沃土之上，他宗教徒般虔诚地眷恋着这片土地。《人之母》中的姑婆陵（乾陵）在小说中反复出现在程海饱蘸激情的笔端。在程海的眼里，她是那样坦荡而裸露地躺在那里，用她那硕大无比的双乳养育着人类，也养育着野兽，养育着希望也养育着痛苦，……在程海笔下，故乡永远是美丽的。然而在这里，瑰丽的自然与苍凉的人生，壮阔的平原与封闭的传统文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使得程海在深情歌颂故乡的同时，又以一种批判的眼光来审视传统伦理道德在人们心灵上的积淀及其带来的悲剧。无论是恪守天命，被人瞧不起也被自己瞧不起的伯母，还是因失去贞操而被迫嫁给强奸她的恶人的月月，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确，程海是工于描写的，但他的描写不是照相式的复制，而是饱含激情和哲理的描写，凝聚着他对历史、文化和人生的探索和思考。在这里，情节和意境总是被作家的激情涌动一次次推向高潮，使整部小书回荡着一种响遏行云的内在旋律。
可以肯定地说，同程海的其它小说一样，《人之母》并非完美无缺，便这并不重要，可贵的是，程海在这部小说中所体现出来的对文学艺术的探索精神。从本质上来说，程海是一个诗人，他正在小说这个更为宽广的艺术领域里实现着诗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