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二十岁的秋天——一个忧郁的季节,我因肺病住进了市医院,压抑的心境无论怎样都好转不过来。
一天清晨,我仍同往常一样,低垂着头沿着病区的花园小径毫无兴致地挪动着脚步,想自己年纪轻轻却得这样的疾病,住院已月余却无甚收效;又想自己的工作还没着落,今后前途的茫然和黯淡……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湿眼眶,下意识地更深地垂下头,以免被人瞧见。可还是听见一声有力的分明是对自己的喊声:
“嗨,姑娘!”
赶紧拭去泪,见花园尽头的排椅上坐着一位骨瘦如柴、让人想起鬼魂一般的中年人,正向我微笑。
我怔怔地望着这位瘦得不能再瘦的病人,很难想象出刚才的喊声是出自于他的躯体,更难以相信如此悠然、柔美的微笑会挂在这张如此憔悴、削弱的脸上。
“抬起头来,看看天!”极和蔼的声音。
我疑疑惑惑地放眼天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轮鲜红的朝阳正跳出云层,冉冉升起……
再疑疑惑惑地望他——
“孩子,低着头看见更多的只是阴影。抬起头来,坚强些!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缓缓地站起身,向迎来的一位大夫走去,刚走两步又转回头说:
“我今天要转入省医院,去做手术。你,千万别忘了——抬——头——看——天!”他一字一顿地说完,很慈爱地看了我一眼,仍是微笑着走了。
天哪!他哪里是去做手术?分明是奔赴沙场作战的神情嘛!
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了,我细细咀嚼着他的话,忍不住又一次扬起头:太阳升得更高了,夺目的光辉把整个天空映照得明快、鲜亮——全新而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回到病房,我仍平静不下来:是啊,不论遇到什么不幸,只要你抬头看天,你就能获得光明和勇气。时光飞快地流过,两个疗程过后,我便痊愈出院了。
以后的日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什么不幸,我都想起那份坚毅的神情,我都没有忘记抬头看天,把一个又一个的阴影抛在身后;我不再低头哀叹,我的生活充满了欢乐和情趣。我要对更多的生命说一句:
“请——抬——头——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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