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廓
杜明江坐在桌前凝视窗外一片蓝天。几缕云丝若断若续,慢慢飘过去。夏鸟的叫声清脆而婉转。杜明江扭头对妻子说:
“我打算戒烟。”
他妻子靠在沙发上为将要出生的孩子织毛衣。她低头继续织毛衣。
“我从今天起戒烟。”
“动听得很,”他妻子头也不抬地说,“但我不要听。”
杜明江走过来扳住妻子的肩头,看着她眼睛说:
“这回是真戒。”
他妻子仰脸认真看了他一会儿,又低头织毛衣。
晚上,当杜明江坐在桌前凝望窗外漆黑的夜的时候,他妻子往桌上扔了一包红塔山,
“如果你能抵挡住它的诱惑,说明你还不是不可救药。”她这样说。“你好自为之吧。”
杜明江看了一眼红塔山,走到阳台上,把自己溶人黑夜之中。第二天早上,杜明江去局里上班,发现那包红塔山竟装在上衣口袋里。
“太残酷了,”他想,“她居然这么干。”他想起以往几次戒烟,吃瓜子,嚼口香糖,吸戒烟烟,甚至上厕所闻粪便的气味,可这回,“妈的,”他骂了一声。
杜明江就这样兜里装着红塔山而坚决不抽,一天,两天,三天,熬过了四天。他对妻子说:他可以跟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相比了。他妻子说,过了河才看腿湿不湿。
第五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局长布置杜明江起草一个报告。明天是世界戒烟日,局长要在一个会上讲话。
“熬点夜,晚上赶出来,啊?”局长说,塞给他一包红塔山。
又是红塔山。
局长还说:“不要客气,好好干。”
这天晚上,杜明江面对摊开的稿纸,头脑一片空白。他长久地注视窗外的夜幕,苦苦搜寻字句,但连一句成句的话也蹦不出来。他摸摸上衣口袋。他想,应该点燃一支来启动思维。他想,只需吸一口就能刺激出东西来,就一口。他看看沙发上的妻子。她织完了上衣,现在又起头织小毛裤。她低着头,心思集于一念,象做气功的人意守丹田。
杜明江打开屋门,站到阳台上。他发现,阳台上有一盆新栽的文竹在夜风中摇曳摆动,而原先被他抽烟熏死的那一株,象麦杆一样插在旁边。
“你可以把它端进来了。”他妻子说。
杜明江心中一阵激动,掏出两包红塔山,捏碎了,抛到楼下。
杜明江这回真的戒了烟。他因没有写出局长需要的报告,不久被调离了局办公室。但家中案头的文竹青翠可爱,婀娜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