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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尾

2023年09月01日

(小说) 杨牧之

工厂门口是个小世界。文革后,社会讲究精神文明。工厂号召工人除四害、讲卫生,规定每人每月得交出一定数量的老鼠尾巴。小组里活忙,人自为战费时费工,组长便抽出机灵人去打老鼠。无奈老鼠昼伏夜出,不似苍蝇在光天里传播瘟毒,白天哪里打去?机灵人在公园里转一圈也就回来了。回来了两手空空,组长骂一句“闷雄”作罢。

这当间政策越来越严厉:不交鼠尾者,一条尾巴罚五角。

这便难坏了丈夫和妻子。那时大肉七角三一斤,五条尾巴,不是三斤多肉?

厂门口就有了卖鼠夹鼠药的。丈夫嫌贵,不买,自己做。厂里便大兴了私活风,现在想来,那还是军转民的第一批民品呢!无奈楼高,老鼠懒得朝上爬,功效甚微。

厂门口就又有了卖鼠尾的了。一捆一捆的,灰灰的,萝卜根一样。人们见那主家象个娄阿鼠,面貌虽然换了新颜,仍丑陋不可近前,皆远远躲避。一连苦闷三日,这天丈夫回到家,见妻子面露喜色,妻子见了夫,神神道道的,也隐着机智。两人面对面,各把纸包一摊:妻包的是鼠尾,夫包的亦是鼠尾。

夫察看,问妻:“真的。哪来的?”

妻说厂门口买的,算了一笔账,买一条才两角,不交一条罚五角,省三毛钱哩!

夫说你看我的!妻察之,夫之鼠尾细而油光,呈锥状,尾根部皆不平齐,以指捻之,出了油水,觉悟道:“呀!这是棉纱捻就,机油涂成的吗?这怎么交得了差?”夫说你看吧!二天,夫捏着纸包,打开了冲文书鼻前一伸,一股粪臭,自鼻腔深入脑腔,转回头来在喉间翻腾,文书急急掩鼻闭气,喘喘道:“拿开!拿开!怎么放臭了才交来?几根?”

夫报个数,文书远远瞅瞅,又要吐,不看了,转眼上了账。

发明一经扩散,骗局便不灵了。于是更多的人便作了难。后来街道办事处运来一麻袋红色苞谷豆,朝爱委会一放:“这是药耗子的,交一万元吧!”爱委会管事的直呲牙:“干嘛值这么多?”“不交?罚三万!这没什么话好说的,公事公办。”管事的仍自言自语:“干嘛值这么多?”门口拥了老的少的一群工人,夫与妻也在内,都劝说:“干嘛不值?值!交吧!”

工厂出了大价钱。交鼠尾的事才算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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