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 彭少阳
他平日寡言少语,唯独谈及围棋时口若悬河,妙语联珠。他是古城棋界皆知的“棋痴”;对那些渴望钻进围棋圈的稚童来说,他是“伯乐”。
赵子儒,是他的尊姓大名。
(一)
赵子儒与围棋结识是在中学时期。或许天生一副围棋脑瓜,有一次,一位善弈的同学喊他下棋,从未摸过棋子的赵子儒,经同学略一讲解,便挽袖上阵了。两盘以后,他便成了胜者。从此,他迷上了围棋。零用钱,他全部用来购买棋书,黑白棋子象星星一样在他的脑际闪烁。精诚所致,金石为开。1963年他头一次参加西安市首届少年围棋赛,就得了第三名。那一年他16岁。第二年他代表学校参加全市比赛,中道突然改变主意,一头扎进同期进行的成人赛,拿了第三名。从此,他下围棋渐进走火入魔的境界。有一次,他琢磨围棋战术走了神,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竟懵然不觉。高中毕业,高考临头,他却和一位老棋手对局,杀得昏天黑地,竟错过了考试时间。从此,他和高等学府失之交臂。
对于这些他都无动于衷。文革期间,他当了工人,不久,因有海外关系被抄了家,除了名,成了流浪汉。他只好背起棋子,踽踽独行于古城西安的小巷,以下棋为生。他把西安城内的几百名棋手排了队,然后挨个找上门去对弈。出东家走西家,到谁家吃谁家。
当赵子儒向记者谈起这一段经历时,眼里闪着泪花。“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热心的棋友们拉了我一把。是围棋救了我!”他说。
(二)
经年累月“泡”在围棋中,使赵子儒成了古城西安围棋圈里口碑甚好的“名流”。1974年,他担任了西安市第一支业余围棋队的队长。改革开放以后,老学友杨允中家开个体书店,子儒帮忙,生意红红火火,手头有了点积蓄。但他仍感到一种难以排遣的愁闷。他的心系着一个沉重的结。堂堂闻名世界的文化历史古都,居然连一个象样的棋社也没有。
他决定为围棋事业冒冒风险,同搞建筑施工的好友杨允中一道,合伙积攒起三万多块钱,在西安南郊租下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盖起了一座近四百平方米的玻璃钢棚——西安市第一家棋类活动中心呱呱坠地。从此,数以万计的棋迷们,头一遭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平日,棋类中心对局者不绝;即使时至年关,大棚里仍是灯火通明,落子有声。也就是在这座简陋、四面透风的“窝棚”内,他们俩留下了一串鲜明的足印:3年多来,主办了陕西省规模最大的一次围棋定级升段赛,参赛选手达1500多人;举办各类围棋、象棋赛70多次;办围棋培训班30多期;接待棋迷数万人次,其中还有来自日本、西班牙、奥地利和台湾的棋手100多人……
围棋在西安热了起来。这时,已经身为西安围棋协会副主席的赵子儒,又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唯有下功夫培养幼苗,西安才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产生一批足以抗衡天下的高手。
1990年,他俩同几位棋友,在风景秀丽的西安莲湖公园,创办了国内第一家民办棋院——西安棋院。棋院草创,便筹办了国内几项大赛:“新体育杯”围棋赛、全国“棋王赛”决赛、中国女子围棋“名人赛”和“基士德耶杯”全国少儿围棋赛。聂卫平、马晓春、曹大元、钱宇平等棋坛骁将一时云集西安,使古城棋迷们大开眼界。赵子儒趁热打铁,接着又成立了陕西省棋类业余体校,开办了启蒙班、速成班、提高班和女子围棋班,聘请我国棋坛宿将黄永吉等人担任辅导教练,棋圣聂卫平任顾问。现在,在此学艺的少儿达400人,有些还是闻讯后从外省赶来的远道客。
(三)
多年来,赵子儒魂牵梦绕着黑白世界,个人的事总无暇顾及,有时逢年过节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家务活和教育女儿的担子,全落在了他爱人的肩上。有时,他爱人气愤至极,撂出一句呛人的话:“你去跟围棋结婚算了。”赵子儒也只是笑笑,照样痴迷不悟。
前两年,赵子儒的大哥从台湾回来,要他一道去海外。他却说:“我已是40多几的人了,出去语言又不通,也干不了啥。再加上棋院刚成立,如果半路扔挑子,就对不住热心的棋手和望子成龙的家长。”于是,便有人说赵子儒太痴,太迂。或许正是因了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痴劲,才使得早已被国人遗忘的西安围棋界东山再起——
1988年,西安11岁棋手黄彦在全国“棋童杯”围棋赛中夺魁。同年,9岁的韩晔在大庆举行的“大庆杯”全国少儿围棋赛中夺得第1名。不久,这两名小将双双进入了国家少年围棋集训队。1989年,少年棋手贾济舟、余波在北京全国“金钥匙杯”少年宫围棋赛中获团体冠军。1990年,西安的金钟、王越两少年入川,参加“喜乐杯”全国少年宫围棋赛,再次荣获团体冠军……
作为一名棋手,赵子儒无疑是一个失败者,至今他仍是一个业余二段;可是作为西北地区唯一的一个国家级围棋裁判和把西安棋手引向中国棋坛的开路人,他又是一个博得人们赞誉的胜者。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的赵子儒,在人生的棋盘上又落下了一颗新棋子——计划到1995年把西安棋院建成世界一流的棋院。
赵子儒的棋还没有下完。
日本宫本直毅九段与西安棋院院生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