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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迹

2023年09月01日

(案例特写)

魏雅华

春节过后,饱受一个冬天干渴折磨的关中平原,终于盼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哦,晶莹、洁白、素净的春雪哟!

然而,就在这春雪覆盖的雪原上,出现了一群饥饿的狼,这群狼闪动着绿幽幽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在寻找、捕捉袭击的目标……

2·22特大劫车案

1992年2月22日晚8时30分。农历正月19日。

周萌坐在自己新买的白色“菲亚特”125小轿车里,一边欣赏着李玲玉、毛阿敏、蔡国庆这些大歌星用通俗唱法演唱的《毛主席语录》歌,一面用眼睛扫描着广场上的动静。

咸阳这地方不错。

广场上一共没有几部车,而且唯他的车漂亮。象他这样神气的新车,咸阳跑出租的没几部。而且,咸阳的公共汽车,天一黑就不见了,要去火车站赶车的,非坐这出租不可。虽说从广场到火车站,公共汽车才三站,一毛钱车票,可只要跨上我这出租,起步就五块,五分钟赚五块钱,这生意,可干。

今天生意不算太好,一百七十元已经装在兜里了。

正想着呢,生意来了。

有人敲他的车窗玻璃。

他忙一伸手关了录音机,同时放下车窗玻璃。

“用车?”

他一边说,一边下车。

那人已经自己开了车门,一屁股坐进了后边的座位。提着一个不算大的旅行包。

他忙又回到驾驶室的座位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老用车的了。大款儿。

“去哪儿?”他问。

“长安。”那人说。

他吃了一惊:长安县,离咸阳七十多公里,跑这一趟,少不得给掏两张大票儿?

这人,气魄不小,连个价也不问。上车便叫走。走就走,到时候再跟你算帐,反正便宜不了你。

他从后视镜里看看,觉得那人有些不象大款儿。他穿一件脏兮兮的很普通的防寒服,面皮粗糙,肤色黝黑,一头又长又乱的头发。

“走呀,我有急事。没急事我干嘛这么晚坐你的出租?”

“夜间出车,可是要加倍的,出租车公司有规定。”他客客气气地说。车价,他已经从二百元悄悄地加到三百元了。“我这车是咸阳的,得计往返程。话说到前头。别到时候大家脸上不好看。”

“走吧,少不了你的。”

口气好大!

周萌一扭车钥匙,点火,一踩油门,推上离合器,车轻轻地发动、上路了。到底是新车。

车开出了广场。

“还有俩人,在二印门口上车。”那人说。“我是来叫车的。”

奇怪。若是他来叫车,干吗手里提着行李?周萌心想。听这人说话的口音,象本地人,本地人雇车,十个有九个要讨价还价的。何况路又这么远。

天气奇寒,路上的行人不多,冷冷清清的。

“二印”门口到了。

“在那儿。”后边的人说。

他看见了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站在路边。他把车开了过去。

后边的人换了座位,坐在他身边,那一男一女坐在他身后。

可他有点儿奇怪的是,那人朝前面坐时,旅行包也提了过来,而不是一般人的习惯,将旅行包放在双排座后的行李架上。会不会那包里有“家伙”?……

他心里有点儿发毛了。

他又从后视镜里打量后边的那两个人,也跟他身边的人是一个档次的,男的女的,都三十多岁,从那身衣服看,绝非“大款儿”。

他看那女的,穿一件同样脏兮兮的大红羽绒服,式样还是八十年代的。扎着两条土里土气的辫子!

他心里有点儿发毛。

就凭他们,是坐得起这出租的主儿吗?连价也不问。

车在亮闪闪的雪路上跑。不大功夫,已经过了那横架在渭水之上的咸阳桥。这会儿,反而有点热闹了。西兰公路上,车还很多,刚过罢年,这条横穿西北的大动脉上,运输很繁忙的。

他心里直扑腾,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九点多了。

车又过了沣河。

突然,他身边的那人开口了。

“走这条路。”

沣东造纸厂门口,有一条向南去的公路,那路很黑,没有路灯不说,还是凹凸不平的土路。

他犹豫了。

“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那人放大了嗓门,恶声恶气地。

“我没走过这条路。”他减慢了车速,准备拐弯。

“走。这条路近。我雇了车,你就得听我的!”那人凶凶地。

他后悔了。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车走上了岔道,路面很糟,颠簸起来。

走了一、二百米,他停了车,决心不走了。

“不行。我不去了。”他说:“路面太坏,我的车受不了。这路上又没灯,车坏到路上更糟。这样吧,我把你们送回去,车钱我也不要了,你们另雇别的车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棍!当这一棍抡过来时,他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那一棍稍偏了点,从头上滑到肩上。他抱头打开车门,窜出汽车,拔腿便逃。

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正在掏家伙。

他感到,车门开了,那两个男人下了车在找他。

他边跑边往后看。

那两个人并没追他,他们又上了车,车油门一阵轰响,车被开走了。

他清醒过来,他们专门是来劫车的。

他的“菲亚特”!三万两千元买来,开了不到半年的“菲亚特”!

他号啕大哭!

牛刀并非初试

刑警队于当晚接到报案,立即由刑侦三组赶赴现场勘察,这样的劫车现场自然没有可以提供破案线索的痕迹。

咸阳市公安局秦都分局将此案定为“2.22特大劫车案”,决定立案侦察。当即向全省各公安机关、道路关、卡、检查站发出协查通报,要求各有关部门一旦发现此车,立即扣留,并通知咸阳市公安局。

为了弄清罪犯的特征和身份,刑侦三组在咸阳的出租车司机中进行了调查,调查中发现,这三个人图谋抢车作案并非一次。

刑侦三组在广场进行调查,个体出租车司机史松云反映,2月17日(正月十四)晚,他也遇到过两男一女前来租车,其相貌、身材、年龄、衣着、口音均与周萌所述一致。

史松云所开之车系一部白色的“拉达”。雇车的人说是去临潼。当时已经很晚,史松云已心存疑虑,上车后,见三人鬼鬼祟祟,便决意掉头,其时,车已行至沣东,但史松云多了一个心眼,借口找得十分圆滑,他故意惊叫一声,说车没油了,只好掉头。没油的车,劫了也开不走,遂避免了一次劫车案的发生。此人棋高一招。

刑侦三组调查到火车站,火车站一出租车司机解理反映,2月19日(正月十六)也是晚七时,有两男一女,其相貌、身材、年龄、衣着、口音均与前两名司机描述相同,此三人雇解理的黄色“波罗乃茨”说去泾阳,一路上几次想停车劫车未遂。车到泾阳,又返回永乐镇,崇文乡,走到公路边一偏僻去处,其时已是午夜。其中一人低声说就在这儿动手吧,被他听到。三人下车,叫司机下车,司机看情况不对,开车便逃,车钱也没要。

侦破三组组长安建波感到情况严重。

看来,这是一个犯罪团伙。同时他又感到恼火,若是解理、史松云及时报案,这一劫车案岂不是可以避免?

不过可以断定,罪犯正月十五前后是住在咸阳的,并非流窜作案。而且,解理的情况反映还提供了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解理开车一逃,将此三人扔在路边,又恰值深夜,罪犯凭两条腿走到哪里去?势必投宿。若投宿,必有记录可查。

对,追下去!

哪怕是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

侦破三组北上泾阳,到了永乐店崇文乡。然后在崇文乡一带挨门挨户地进行调查,看有没有谁家曾有两男一女正月十六晚来投宿的。调查结果正如原先预想的一样,没有。

罪犯是专为劫车而来。

接着,又从崇文乡采用密集战术,向四面铺开,在所有的大小旅店进行调查。很快,在离此地七八里路的一家私人旅店找到踪迹,正月十六日深夜两点,有两男一女前来投宿,但却没有登记。

安建波又恨又恼,真想朝那店主屁股上狠踢两脚!

安建波阴沉着脸,狠狠地瞪着那店主:

“你说,该怎么处罚?”

那店主心里也确实害怕,刑警队上门,可是言出法随,况且自己的把柄也确实落在了人家手里。店主头上直淌冷汗,他使劲儿地拍着自己的秃脑门,哎,你别说,他还真是绝处逢生,想起件事来了。

他说,那三个人到这儿来投宿,是一个本地人带来的。

“那人是谁?”安建波忙问。

他也不认识。

“屁话!”安建波火了,“说了跟没说一样!”

店主又拍起他的秃脑门儿了。

“对了。那人说过,他有个亲戚在永乐镇陕西第三纺织配件厂”。

这话,说了真跟没说一样。此人没名没姓没身份,陕西第三纺织配件厂是个上千人的大厂,他又不是厂里的职工。

可刑警队还是去了,一头扎进保卫科,在全厂一千多人中一一调查。嗬,你别说,还真绝,找出来了。

侦破组在一工人家中查到,那几天他家来过一个乡党,那人住在桥底镇寨子沟,名叫席世民。

侦破组立刻马不停蹄,直奔寨子沟。

绝处逢生

找到席世民,可谓“千钧一发”。

这席世民真是个“不干胶”、“热粘皮”。他听说永乐镇正月十六有社火、龙灯,当晚便兴冲冲地赶了去,谁知却扑了空。他百无聊赖,正往回走,恰与那两男一女同路。那两男一女向他问路,问附近何处有旅社可住。这问路真是找对了人,碰到了“不干胶”。

“不干胶”二话不说,把他们三个带到那家旅社,安排住下,当时便交了朋友。

那三个人说他们从河南登封大名鼎鼎的少林寺而来,来西安以武会友。不干胶一看这三个人便是少林“俗家弟子”,他一向行侠仗义,专好替天行道,几个人越谈越热火,霎时便成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铁哥们儿。

三人一直谈到五更左右,席世民才去陕西第三纺织配件厂的乡党家投宿。睡了没几个小时,又匆匆赶到旅舍,唯恐那几位大侠走了,邀了几位到他家中小酌几杯。那几位也不推辞,第二天便从永乐镇赶到寨子沟。

席世民在家中设宴招待这几位俗家弟子,酒酣耳热之际,席世民欲与这三位义结金兰,便请教了几位的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听到此处,安建波高兴得血压增高,心跳加剧,差点儿没晕了过去。

那为首之人姓周名火金,家住河南省尉氏县永兴乡段庄村。女的是周火金之妻。

逐鹿中原

侦破组如离弦之箭,直扑河南省尉氏县。

到县公安局一查,果有其人,其妻,年龄、特征、身份皆相符。侦破组又直奔段庄村,一查,二人离家皆未归,去向不明。

侦破组张网以待。

等了两天,不见动静,侦破组有些沉不住气了。

与其死守,莫如搜捕。

侦破组又调查其社会关系及亲朋好友,调查中得知:周火金原藉河南省中牟县三官庙乡张马村人,后入赘尉氏县永兴乡段家村边金花家,作了上门女婿。

侦破组决定,奔袭三官庙!

侦破组当即出发,连夜赶赴中牟县三官庙,安建波进村一看,那部白色“菲亚特”就停在周家门口!

侦破组冲进屋里,周火金夫妇皆在,二话不说,一人一副钢铐!

安建波用电话向家中报捷,家中也以同样兴奋的语气告诉他,另一罪犯,石松林也在咸阳落网。

梦鲨

周火金原系一个体运输司机,去年九、十月来咸阳跑个体运输,经营不善,蚀本亏损,混不下去。他在咸阳市杜家堡租住一间民房,石松林是其邻居,二人来往密切。

春节,周火金半夜得一梦,梦中捕获一条大鲨鱼,将鲨鱼拖上岸后,鲨鱼突变成一部小卧车。周大喜,心想,今年发财,只怕应在一部小卧车上。

于是,周将此梦告诉石,石亦深信不疑,二人合谋劫车,发一笔横财。

鱼倒是鱼,味美而肉鲜。可周火金忘记了一点,那鱼是条鲨鱼,吃人的鲨鱼!

(题图 插图 罗宁)

刊头设计 刘靖宇

本版编辑 周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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