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斌
老班长退休了。临走,他把工具箱的钥匙交给你,叫你负好责任。
这虽只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可你觉得它是一副沉重的担子。你再不能轻松如一个游客只观赏一路的风景,你得象一个挑夫一样,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登攀前行了。
每天上班前,你都得提前把工具箱打开,把图纸、钳子、尺子、模具取出来。该预热的预热,该丈量的丈量;得细心领会图纸上每道工序的要求。你得看炉膛里的火候,料烧好了,你得粗声大气地喊一声:“弟兄们,开炼了!”这时,你再也不能象往昔那样,只管掏料或只扶模具或只掌钳子;既得保证每个锻件的质量,又得完成每天的产量。下班后,你只能最后一个走,你得把上班前取出来的那些工具清点了,一样一样收起来;你得仔细地检查模具和钳子,看它们是否有断裂的可能。干了近十年你也知道,跟铁块子打交道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你得在已经寂静的车间里,用闪烁的焊光,排除事故的隐患……常常因为这些小事,耽误得你走进饭堂时,只能买个凉馍,喝点凉白开水……
夜里,看书实在太累了,你发誓:“现在,什么都别想,只好好睡觉。”可是,当你钻进被窝,拉灭电灯的时候,你的眼前,又变幻出锤砧上翻转弯形着的通红铁块、图纸上的尺寸,以及不期而遇的事故……你仍得在心里总结今天工作中的得失,筹划明天该干的?刀和几个扣棍。
花开花谢,月缺月圆。就这样许久日子之后的那么一天,当你觉得工作干得特别顺利的时候,当你看见摆放整齐的锻件都被红漆打上合格字样的时候;当你们班组被评为全厂先进生产班组的时候;当一位老师傅笑着拍你后脑勺亲切地骂你:“好小子!”的时候;你变得成熟了。如果说那时,你只是一块投进炉膛的坯料,那么如今,你已是一把经过千锤百炼而摔打成形的合格的锻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