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倏忽又是半月有余，整日忙于繁杂的事务，难得静下心来给你片言只语，很抱歉！尽管如此，可那颗心儿却身不由己地时时与你对语。
那日，对了，是元旦，这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日子。天蒙蒙亮，你送我坐上了回归的客车。车没走多远，天就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我自认为很侥幸，怡然自得地望着车窗，心想可以按时回去不辱使命了。哪想知，车行至最为紧要的坡顶时，飘扬的雪片，反倒被不透明的小霰粒相粘结，把石子裹成了一个个小冰球，车一行三滑。更何况，还要下那七折八弯的盘山路，不是靠山根，就是临沟川。司机为安全起见，或折回，或徒步，听凭自愿。你不在，拿主意的非我莫属。好在我的一副犟脾气，好强不示弱于人。虽有些犹豫，但还是挺乐观地走进这可乐又可畏的雪地里去了。
结婚近两年整，可在一起的日子，屈指一算，即使加上婚假，也不足百天。而此时的你也绝对不会想到，你的妻拖着才三个月的身孕，是怎样大度潇洒，是怎样狼狈而又提心吊胆地在这黄土高坡上的漫漫雪地里踽踽独行。假若你在，你绝对不会忍心让我这样在雪地里浪漫。好独立、好逞强的我，生平这也是头一遭。说狼狈，其实怪可笑。所拎两个不算轻的行囊，全是人造革的。为减轻体耗，我干脆把包放在厚厚的雪地里，顺势拉着滑行，路过村庄时，也引起农家的顽童起哄着狂喊，还乱扔雪球来助兴呢！
当初嫁你，实是因为受书所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嗜坐车，好游山玩水。这次，我有幸领略了雪地行军的滋味。除了满足我好奇地猎趣赏雅之夙愿外，还让我品尝了难言的酸甜苦辣，二三十里的雪路，从早上8时走到下午1时半。我又饿又渴，又累又乏，穷乡僻地，吃喝均无着落，个中滋味，不身在其中，又怎能体会到呢！
所幸一切顺利。其实，路上我也一直很怕流产，可又想战争年代多少前辈们横戈铁马，雪山草地中何等恶劣艰难的环境都闯过来了。较之他们，这算什么呢？一面在矛盾中安慰着自己，一面又惶惶然、悠悠然地与“小生命”默然低语，不是有“母子情同一脉”之说吗？在单位里，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不为这冰天雪地所左右，时不时地总要在坡陡路滑时拽着别人的胳膊，以防不测。我想你该不会见怪吧！当然，你也知道，左右邻舍都是我称叔叫姨的。
在此之前，当听别人大叹牛郎织女的苦衷时，我总是满不在乎地一笑对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这次，我才深知夫妇相随相即，可了却生活中遇到的许多困苦。但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事业，既然都不想妥协，那也就只好如此了。我只是在想，在这下雪的日子里，假若你在，我们就可以相搀扶着去覆冰步险，而无所顾忌了！
（杨筱）
木卯题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