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员的自述
●雷钟哲
我曾不止一次的猜想,那些身背拎包、走南闯北的销售人员该是怎样的洒脱自在、浪漫快活?待我终于有机会和几位销售朋友闲聊之后,我原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这才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一
你知道不知道给我们的销售员编的顺口溜?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背着东西象驴子,急着赶路象疯子,见了用户象孙子,提起回家象兔子……”
那回去广西出差,我算是领教够了。
我们从玉林坐大巴到钦州,走到半道,司机说:下去吃饭,停车半小时。我俩匆匆忙忙下车,匆匆忙忙吃饭,看看表,还有十多分钟,可当我们回到停车地,大巴已经走了。我当时就急出一身汗。别说车上还有我们大大小小六个提包和一台价值七百元的相机,光那些合同和几千元的票据如果丢了,就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时,我豁出去了,往公路中间一站,决心挡住一辆汽车。
过来一辆面包,司机开口就要200,我都有些心动了,可车上的乘客不干,怕误了他们的事。
总算碰到了好人,一位卡车司机把我带到了钦州,却不见那辆大巴的踪影。一打听,车已向防城开去。正巧有辆班车去防城,我又急忙上车向防城奔。
终于到了防城,终于找到了那辆大巴,当我看着行李架上侥幸还在的提包时,只感觉双腿发软,差点倒了下去。
有了那次经历,我再也不想出去了。真是“好出门不如赖在家。”
二
你说怪不怪,这些年东西涨价,人也“涨价。”
你来看这些名片:什么“项目经理”,什么“销售主任”,还有这“业务主任”,全是懵人的。为啥?不懵不行。
现在出门办事,讲究名份,办事规格越来越高,屁大点事都要厂长、经理亲自出马。你一个小小的销售员,人家爱理不理,还办什么事?
上次我带车去山东,车间书记想去济南看一位生病的朋友,就一起去了。到了泰安,我向接待的同志介绍说:这是我们书记。不一会,厂领导来了好几个,热情接待,问长问短;之后,又派车把我们送到泰山宾馆,并帮着登记了住房。人家一走,书记问我:一晚上多少钱?我说,二十块。他说,这不敢住,回去咋报销?我说,人家那么热心给你张罗,你好意思不住?反正咱们也只住一晚。第二天,他们厂的党委书记来宾馆看望我们书记,我说书记有急事一早去了济南。人家还一再表示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
你说,这名份重要不重要?
三
别以为销售员走南闯北,可以揽天下之胜,实话给你说,没那个心思。半夜二、三点钟坐在车上,想睡睡不着,不睡又难受。你睁眼看看车上的乘客,躺的坐的、打呵欠流口水的、啥样没有?男的女的,认识不认识,互相挨着挤着,白天的斯文与尊严不知跑到那里去了。你想想,每到一地已累的贼死,再加上推销与收款,哪件事不是看人脸色,还有什么心思游山玩水?
去年我去陕北推销发电机组,马不停蹄、日夜奔波,几乎是一天一个县,偏偏一台也订不出去。销售员最难堪的,莫过于销不出产品,收不回货款。因而,面对着陕北的沟沟壑壑和排排窑洞,我平时最喜爱的《黄土高坡》,竟一句也哼不出来。
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到了神木,正赶上逢庙会。我看着不少人手里拿着香,心里一动,也买了把香,恭恭敬敬地给神烧了一柱。我这从来不信神的人,竟为公家的事去乞求神灵的“保佑”。你说这是哪码子事儿?
四
那次经历,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
我们三人从阿克苏去库尔勒,清晨早早起来就往长途汽车站奔。当时天还麻麻黑,街上没有行人。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站住!”虽然我们知道是在叫我们,但谁也没有停步,只是本能地加快了步伐。毕竟带着东西,走不快,很快就被他们赶上了。
好家伙!五个人,都在二十岁左右,都拿着特制的斧头,一式的斧头邦。“让你们站住怎么不站住?”为首的一个厉声喊道。我们借口说我们不知道在叫谁,问他有什么事,“什么事?哥们没钱花,借几个用用。”说着就动手搜身、翻提包。我们三人被分而治之,其中一个大个头对付我们中的一个矮个,我和另一个分别被两人包围着,一看就是一伙职业“杀手”。钱、香烟,凡是翻到了的就一扫而光。幸亏我们把大钱藏在隐蔽处,要不,损失就惨了。
你问为什么不搏斗,怎么搏?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们手持凶器来去自如,我们带着行李行动不便。要是砍伤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几百元的问题。
事后,我们商量,此事回去谁也别说,尤其不能告诉爱人。
读完这些“侃”出来的故事,大概你不会无动于衷。
马克思曾经有过一个精彩的比喻:商品交换是一次惊险地跳跃,并说,这个跳跃不成功,摔坏的将不是商品而是商品生产者。
那么,作为商品交换媒介的销售工作及销售人员,是否应该得到更多的理解、更多的关怀? (本文因故没有写出销售员们的真实姓名,请读者鉴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