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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钱包……”

2023年09月01日

蒋金彦

好多年来,凡去西安,回回都是白天去,白天回,从未在天黑时上下过年。若不是事情太急,那天绝不会半夜五更地爬起来赶火车。

我乘坐的是一趟西宁方面开过来的快车。许是到站时间不理想,上车人不多,加之到站后下了不少人,所以,车上的空座很多。于是,我就在车箱第一排里拣了张空位子坐下。我坐的是一张三座长椅,靠车窗坐的是一位穿西服的年轻小伙。看他的黑红色皮肤,再看他揉得发皱的脏衬衣,特别是那件中长面料西装,能断定是个干粗活的人,说不定就是一个农村青年。他把头仰靠在椅子和车箱的夹角处,耷拉着眼皮睡得正酣,咧开的嘴角处还吊着涎水线儿。对面是两座位的长椅,靠里坐的也是一位年轻人,身上奇怪地顶着一件弄得挺脏的老羊皮袄,歪着脸伏在茶几上也在睡觉。在他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位中年人,头发有点疏落,额上有几道深刻的皱纹,穿一件普蓝色的茄克工装,两只胳膊交相套着压着肚子,虽然也把身子朝后仰着,却睁着眼没有打瞌睡。

我就坐在这个没睡觉的中年人对面。

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我将手提包放在靠里面的大腿旁边,然后,也把身子向椅背上一仰,准备迷胡上一阵子,没等我肥眼睛眯实在,对座的中年人用很浓重的鼻音叫我一声“师傅”,跟着探过身用手拍我的磕膝,说:“甭睡。——”他怕我不明白,又补充说:“不敢睡。”

“不敢睡?”我一时没弄明白。

他把下巴朝车窗边睡的人抬了抬,“嗯”了一声,跟着把右手的两个指头伸出,吊在我的嗑膝前上下提了提。

我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赶忙把手提包提起来抱在肚于上,又把衣兜儿按了按,身子还朝外挪了挪。

他见我如此这般,赶忙向我摆手说:“不。不是。你没卉明白哩!我不是说他们把人家‘这个’啦;是人家把他们——嗯!”说着,又伸出两指头做了个夹钱包的动作。这下,我才算明白过来。于是跟着问他怎么回事。

中年人见我实心实意想听。便原原本本告诉我说,火车运行到前两站的时候,有两个年轻小子来到他的座位跟前,问向他靠窗睡的两个人是不是跟他一起;他告诉不是。一个小子便立在走道上放哨,另一个马上挤到睡着的小伙子身边去掏包。等把所有的兜儿翻遍之后,那小子又要跟他换座位,到这而来

翻另一个睡着人的兜儿。

“那,他们两个一点不知道?”

中年人说:“我也说怪求得很!一点也不知道。人家把钱连塑料亮纸一起掏出来,一张张数了,再把他们的介绍信用塑料亮纸包好又装回兜里去,你看睡得实不实!”

我急忙问:“这么说,他们还不知道丢钱?”

中年人说:“不知道。一直都没醒过来。”

“你,当时没有吭声?”

“吭声?”中年人摇摇头,说,“小偷掏包的时候,谁敢?人家有家伙,不咥你?等小偷走厂,我再吭顶啥用?钱能回来,么?”

他说得语气平静,似乎很在理。看着他那淡漠的神情,我半会不知该说啥,只觉得身上好一阵子发紧……

中年人好象没有发觉我的不快。他舒了口气,重新仰靠回身子,说:“人家说,小偷最恨有人出来管闲事。跟我在一起的有个师傅,就为管闲事吃了亏。那天,他坐的也是这趟车。看见小偷掏一个人的钱包,他伸手把小偷逮住了。小偷急了,朝肚子上捅他一刀,差点要了命!在家歇了一月多天气才上班,还得他自己掏钱看伤。听说那个人的钱就在这儿装着。”中年人说着随手朝自己小肚子一侧比划着一压,突然象叫蝎子蜇了似的蹦起来:“爷呀!”

靠窗睡的两个小伙蹭一下惊醒过来,张惶地睁大眼睛,附近几个乘客也急忙扭过脸来。

“咋?咋么了?”

中年人起双手,一边跺脚一边连连嚷叫着:“钱包!……钱包——狗×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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