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铁军
老工人宋师傅的三儿子考上了技校,工友们频频祝贺,都为他解除负背之苦而兴。宋师傅也载笔载言,又散糖又敬烟。
宋师傅的三儿子宋强,心强命不强,高中毕业两次高考落榜,今年狠心冲刺,谁料下楼梯摔折腿,不但误了高考,而且病愈落下残疾,成了跛子,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呆守家中。看到同龄的孩子跨进高校,步入工厂,宋师傅的心和儿子一样焦焚的。可自己是从南方招聘来的,大地生疏,为给孩子找个出路,他苦费心机,托熟人找关系,用“大团结”铺路架桥均泥牛入海。这一次,宋师傅福星高照,跛儿子竟然上了电力技校,这不能不让人觉得事中必有蹊跷。恭贺之余,人们纷纷猜想,估价……
尽管宋师傅一再表明,这次他没求一个人,没花一分钱,全凭孩子争气考的好,但大家还是诡秘地摇头讪笑。都说这年头招工考试只不过是聋子耳朵,是为某些人营私舞弊的遮羞布。宋师傅忙解释,风气在变,考场纪律严,不用娃名字全用报考号,按分数录取。对曰:名字不也是一种代号嘛,分数还不是人打的。别在卖狗皮膏药了,不是你打通门路,你那跛儿子还能上电力技校。宋师傅急了就当众赌咒,咒得越深越恨,人们反而更觉得越假。
几位同招聘来的老友,聚家祝贺。酒过三巡,置腹推心,也想窥探他的门路。殷殷之情使老宋师傅的心中如打翻五味酱缸,酸辣苦甜涌上心头,尽管掏心挚言,情真意切,多年至交的老哥们还是不欢而散……
夜,深了。宋师傅还倚在床头迷惘不安,一次又一次扪心自问:“我到底找了谁的门路?”一支接一支抽烟,极力在大脑皮层的千沟万壑之中寻觅着、搜索着那条路的踪迹……
皎洁的月光从窗口射进屋里,在儿子学习的书桌上洒下一层银辉,桌面上一张翻开的报纸上,四个方方正正的黑体大字“残疾人法”显得庄严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