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大期间,作家们以“喜迎十四大”为题发表谈话。巴金说:“作家们的创造性劳动,应该得到鼓励、尊重和保护。”“现在改革开放的新势头,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我相信我们的文学创作一定能突破‘左’的禁锢,进一步活跃起来,繁荣起来。”有的作家诧异地说,巴金老人写《真话集》,呼吁讲真话,大报上却加以讨伐,说什么“真话未必是理。”这就太不像话了!天下有多少“真理”?毛主席的话也不是句句真理,这位先生自己是不是字字珠玑句句真理?“讲真话”是上了党的文件的;“要真实反映情况”是上了党的纪律的,为什么要批?!真话未必是真理,难道假话必然是真理?
王蒙说,《坚硬的稀粥》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告一段落。因为发生了从政治上给一个作品和它的作者扣帽子的情况,使我不得不有所表示。后来中国的有关领导否定了进一步对我进行讨伐和批判的计划,希望把这件事平息下来,不再争论,我很拥护中国领导的这一判断。我从一开始就认为:《文艺报》的做法并不代表中国当局,并不代表中国领导的意图。王蒙说,我认为,从经济的改革开放做起是正确的。经济的改革开放不可能不影响整个社会的进步和变化。至于文艺界是不是有一些比较保守的人呢?我只能说有,正因为有,所以有些事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不那么容易。一日本记者问:“您对王实味的悲剧有什么看法?”王蒙答:“这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教训。我希望在我们回顾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着重于汲取总结历史教训,而不是通过这件事情去谴责什么人,又搞新的纷争。”
阴士先在《文化:要“革命”,还是建设》的特稿中,对一位颇有影响的同志论述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长文提出异议,指出该文“洋洋洒洒列出八条‘必要保证’,唯独不提党的基本路线”,甚至“对基本路线却持有不同的观点”,竟至“大批‘唯生产力论’。指责处在重要领导岗位的个别负责同志,看不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复杂的国际国内条件和社会阶级状况……把发展生产力当成了具有排他性的唯一任务。”阴士先的文章引用了该长文的一些重要言论,如“更重要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文化领域中,还贯穿着社会主义思想和资本主义思想、封建思想的矛盾,这一矛盾直接关系着文化事业的前途和整个社会主义事业的命运。”“社会主义思想和资本主义思想的矛盾不能不是我国现阶段政治思想和文化领域中的首要矛盾。”文章作者严肃指出,总而言之,文化领域中个别身居高位的同志将个人凌驾于党中央之上,另搞一套,其后果必须是背离党的基本路线,葬送文化艺术事业。
冰心说:“改革开放以来的文艺创作,比十一届三中全会前两年更为‘百花齐放’!女的、男的、少的、老的作家们,都鼓起气来了,冲出‘左’的怪圈,写出自己的爱祖国、爱人民、爱人类、爱和平的真情实感。”
夏衍说:“文艺上仍存在‘左’的问题。一些人动辄把自己看不惯的作品,用‘资产阶级自由化’或‘和平演变’等帽子往上套,这对文艺繁荣发展十分有害。”又说:“‘换脑筋’,就是要继续解放思想,要把‘左’的束缚和阻碍文艺生产力发展的东西统统去掉,让文艺充分调动自己的积极性和创造精神,写出丰富多彩的作品。”
张光年说:“街谈巷议,疾首痛心,很怕好好的社会主义事业,被根深蒂固的‘左’的祸断送了。”又说:“现在的情况是:作家与改革共命运。改革是没有退路的。作家也没有退路了。”
陈荒煤说:“学习邓小平南巡谈话,我认为,文艺界主要要反对‘左’的思想,应该实事求是,尊重文学是人学这个客观规律。作家写什么,怎么写,不要去横加干涉。”
王蒙说:“更希望那些前一段一心搞阶段斗争为纲的以向导为己任的享受的同志认真学习并和大家一起学习小平同志的南巡谈话,转变观念,不要再讳言改革开放与‘左’的危害,不要再讳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要再讳言团结、稳定、繁荣,不要对邓小平同志的谈话精神和中央领导同志的指示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了。”
冯牧说:“一个时期,有些论者十分热衷于用是否‘主旋律’这个标准来判断作品的成败优劣,大有想取‘双百’方针而代之的气势。”又说:“我十分拥护邓小平同志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的正确论断。长期以来,文艺界曾经饱受
‘左’倾思潮摧残之苦。”袁鹰说:“中国的‘左’倾路线,‘左’倾思潮何以能绵延繁衍如此长久?它那‘革命的色彩’究竟是真是伪?它何以有一下子搞掉‘一个好好的东西’的巨大能量?……‘左’的东西。几乎伴随着中国革命的整个进程。”他说:“‘左’能得利,可以升官。可以掌权,可以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既无挨批之虞,又无罢官之险,唾骂由他唾骂,‘左派’我自为之。”袁鹰最后叹曰:“‘左’毒不除,国无宁日。”
谌容说,小平同志南巡谈话如一股春风,“一道道枷锁砸碎了,一个个禁区开放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文学天气总是那么灰灰暗暗,沉沉闷闷,老是不阴不阳的黄梅天儿,总让人不舒服。”最后,谌容发问道:“春风果真不度文学关?莫非还需要一个关于文学的南巡谈话……”落实十四大精神,京中作家有信心,但也有作家不无忧虑。在一些还没有“换脑筋”的人物的脑子里,“左”仍然比右好,“左”充其量是冒失鬼,右可就是胆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