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周贤宝
我的祖籍在湖南,而我却生落在陕西,成长在蜀道天险的秦岭腹地。这大山深处便是我的家乡了。这里不仅是山的世界,而且是嘉陵江的源头,山势重重叠叠,水流源源不断。
一位至交好友曾对我这么说:人哪,在一个地方呆得时日长久了,就该到外面去走走,站在另一个境地,看自己熟视的地方,会有另一番感受。
是啊,原来我只以为山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离不开她,却说不出她的好来。现在终于有机会站得老远老远的,眺望生养我的这块热土,顿觉异样了。
去年初秋,我走出秦岭,横越八百里秦川,一路北上,直闯关东,来到北国名城锦州深造。转眼即是今年仲夏,又该回家转了,搜肠刮肚地寻思着,给家里的尊老妻小买些什么呢?已是“读书人”了,囊中羞涩,买东西自然更是挑肥拣瘦,只想东西好,不愿多花钱。上市场一转旋,满街的呼啦圈,悠悠晃晃,呼呼啦啦地响彻了大街小巷,这玩艺儿带回去给孩子准赶时鲜,于是问那价码,“四块五”。掏出四元,也便买得一个,好不爽快。路过北京,又见大店小铺悬挂着健身魔圈,哗哗哗地叫人眼花缭乱,也花三元八角买得一个。带给孩子的玩艺儿算是有了,其它的也一应购齐,心满意足,乐颠颠的,只等到家一抖风彩了。
还未近家,老远老远地就见一群孩子在我那门前不宽的地坪上,个个摇着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呼啦圈,其中个条瘦长,玩得最欢的正是我的宝贝女儿。这呼啦圈在京城也才刚刚流行,怎么这就……
顿时我傻眼了。
正犹豫着,女儿一眼看见了我,“爸爸,爸爸”连蹦带跳地跑过来,直笑我脖子上挂着的呼啦圈,问“你们也玩这个?”没等我应声,小手已接过提包,我抽出手,忙把脖子上的负担取了下来。刚进屋,妻子下班回来了,手里拿着粉红色的健身魔圈。我来不急和妻子亲热紧问这健身魔圈多钱买的?妻子撒娇似地让我猜,我要她别逗,快告诉我。嘿!比我少花了一块八。
没想到,离家出门不到一年,山里变样了,外面有的东西,甚至是刚刚风起的新事儿,家乡里也已经流行开来
妻子见我犯傻,看出我的心境,对我说着:“你呀,再不回来,夫人都成老太婆了。”这一夜我就听了妻子说了许多许多——
“大院的四号家属楼刚刚盖起,五号楼已经动工,结构全是新式的”,“咱们凤州车站北头接连的两个平交道口全都搬掉了”,“5月29日,段上实现了安全生产2000天……”,“你走后,又分来几个大学生,段上的人有好多你该不认识了”…
这一夜,我久久地不能入睡,欣赏着妻子,欣赏着妻子诉说的一件又一件的新鲜事儿。家乡变了。在我远离她,重又回到她的怀抱时,我的心情的确异样了,一连几天,早早晚晚地攀那屋后的山,涉那门前的水,领略着山光水色的深情厚意,一种从未感受到的感觉沁人心脾。哦,家乡真的变了,才离开她数月,我已经有了这多感受,待两年学业期满,我的山乡不知还会是个什么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