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真铭/文
笔者作为中国土木建筑工程公司的汽车司机,曾去伊拉克巴格达下水道工程队出劳务一年,碰到许多新鲜事儿,现在回想起来还十分有趣。
一美元的故事
去伊拉克途中,要在阿联酋的迪科机场换乘飞机。在海关办完过境手续,坐在候机厅等候四小时,约摸到了乘机时间,我们一行18名汽车司机却找不到所乘航班的乘机口。如果走不了,人地两生,兜里也没有过多的美元,吃饭都成问题。偏偏司机中没有人懂外语,又没跟着翻译,只好拎着包四处乱撞,逢人连说带比划,双方都莫名其妙,根本问不出所以然。临时负责带队的人叫曹钢,他原是西安铁路局的一名汽车班长,经验丰富。关健时刻,他掏出领导在北京给我们路上应急用的100美元,拦住一名阿拉伯搬运工,把机票给他看,又指指一百美元。阿拉伯人乐得眉飞色舞,立马领我们找到了乘机口。当他伸手要接美元时,曹钢在嘴上亲了亲100美元,很潇洒地装回兜里,随手摸出一美元给搬运工。这位阿拉伯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蹦带跳,嘴里呜哩哇啦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见曹钢拍拍他的肩膀,学日本人说话:“钱不多,乱给不行,一美元米西米西大大的。”大伙儿一听乐了,高高兴兴地走进机场“拜拜”了。
意大利式的中国水饺
巴格达下水道工程是日本FJITA公司承包的,我们在伊拉克实质上是给FJITA公司出劳务,接触最多的自然是日本人。他们特别喜欢中餐,尤其偏爱水饺和包子,每每吃这两种食品的时候,餐厅外就会有三三两两的日本人找熟悉的中国人要包子和水饺吃。这时,我们的工人准定要摆摆谱,拿拿架子。平常和中国工人关系好的让他尽饱吃,关系一般的给上两个意思意思,关系差的就只有望“饺”兴叹了。有一个叫伊原的日方工程师,和中国工人的关系特“铁”,他吃饺子不用厚着脸皮来讨,每次必有人给他送去,数量之足,足可让他邀上个朋友美食一顿。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他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执意回请我们到意大利餐馆吃一顿中国水饺。在巴格达卖中国水饺的只此一家,生意极好;价格却令人乍舌,30美元一份,论质量实在不敢恭维,充其量四两重的一份饺子,煮得半生不熟、馅硬皮粘。馅是牛肉配胡萝卜,甜味较重,最让人吃惊的是,调料汁竟是甜面酱。不禁使人想到海涅的一句话:我播种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一顿“饺子宴”,我只吃了几个就“罢饺”了,可那些外国食客却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伊原也吃得不满意,他说:“以前吃味道很好,今天不行。”我们都笑,说:“你吃正宗中国水饺多了,自然接受不了挂羊头卖狗肉的冒牌货。”伊原连连点头说:“以后,我不会再吃意大利式的中国水饺了。”
“‘红旗’车,大大的好”
工程队有一名大个子汽车司机叫东新玉,是陕西富平人,一口地道的陕西腔,说话很诙谐,常令人捧腹大笑。一个星期天,我和东新玉,小个子张天增去日本人宿舍,找主管沙石运输的工程师小岛玩儿。小岛很热情,拿出饮料,边喝边聊。小岛问张天增:“你也是长安人?”日本人把西安叫长安,凡西安来的人他都说是长安人。张天增答:“是。”小岛摇摇头。东新玉问:“你不信?”。小岛指指我和东新玉说:“长安历史悠久,人长得高大,他个子小,不是。”我们被逗笑了。东新玉反过来问小岛:“小岛君,你在日本的生活怎么样?”
“我在日本有两部汽车,有住房,你呢?”
东新玉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生活比你好,有住房,有三辆车,一辆‘飞鸽’,一辆‘永久’,一辆‘红旗’。”一番话让我们开怀大笑。小岛不相信地瞪大眼睛瞅着东新玉,问道;“你有红旗车!”
“有的。”
“红旗车大大的好,中国的高级车!我知道很有名。”望着小岛向往的神情,我们又一阵哄堂大笑。等小岛明白说的是自行车时,他也笑了,一劲儿对东新玉甩小姆指。
清凉油的功能
伊拉克属沙漠气候,天气炎热少雨,受蚊虫叮咬是家常便饭,这样一来,清凉油就格外走红。我所接触的伊拉克人,几乎都向我要过清凉油,他们拿到清凉油立刻打开盖,放在鼻子上闻一闻,然后在额头上抹一点儿,伸出大姆指,得宝似的千恩万谢。
我们在巴格达P线工地施工时,挖掘机将一条干线军用通信电缆挖断了,这可不是小事。那时,两伊战争正紧张,伊拉克全国总动员。10分钟后,伊拉克的官员、军警及通信工人来了一大群,非要抓人不可。P线工地日方主管工程师中西先生说了一大堆好话,他们才答应不抓人,但必须罚款三十万弟纳尔(伊拉克货币、一个弟纳尔约合三美元)。这么多钱日方当然不愿意往外掏,我方工程师王金保见僵持不下,悄悄地把伊拉克的一名官员叫到旁边嘀咕了几句,又叫我开车回驻地拿来100盒清凉油送给他们。这样,罚款减到三万弟纳尔,电缆很快也就修复了。
要回国了,我在伊拉克买了一台多功能电动缝纫机,上飞机前过秤超过了25公斤的规定重量,伊拉克民航工作人员坚持让我把重量减下去,否则每公斤按25美元收取托运费。我抓出一大把事先准备好的清凉油塞给他,又给其它几名工作人员分了一把,他们扬扬手就放行了。
鸡、鸡腿、鸡翅膀
在我去伊拉克的那段日子里,经常加班,每天工作12—13小时,十分辛苦。所以,伙食标准也就比较高,每月230元,实际上只用180元左右就能吃得非常好了,节余的伙食费发给个人做零用。早饭一般是馒头、米饭,还有稀饭和牛奶。小菜是鸡杂、牛肉丝和罐头肉,偶而用肉丝拌大头菜丝,每次都是一群人围着菜盒挑大头菜吃,这些大头菜是国内运去的,十分珍贵,晚一步的人只有吃肉的份了。饭厅的一角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铝盒,装着煮好的鸡蛋,随时吃随时有。午饭和晚饭主食仍是大米白面,付食以肉食为主,配上少许蔬菜。
伊拉克的菜比肉贵。初到伊拉克,大伙儿特别喜欢吃鸡肉,伙房安排每星期吃三次鸡,每次一人半只。两个星期后,谁也吃不动了,泔水桶里装满了鸡肉。食堂见此,改为每人一大碗鸡块,再后来只吃鸡腿和鸡翅膀。就这样,我们还是见了鸡肉就烦。什么牛肉块、烧鱼段、炒鱼片,食堂想方设法变花样,无奈,这些
“中国胃”难以承受这么多美食,只想吃点家乡的凉拌黄瓜、炒青菜。成箱的肉罐头放在那儿没人动,买来的蔬菜时不时有人偷来生吃,食堂只好把菜放进冷库,即使这样也锁不住关系户的偷袭。
逢年过节要搞一下会餐,蔬菜炒得多一些,还能喝上茅台、五粮液什么的。洋酒很少有人喝,不象现在国内这么时兴,咱喝不惯那味儿。只喝洋啤酒,都是小瓶和听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