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丛笑
天刚黑下来，我们从岳阳市码头乘自上海至重庆的轮船，逆水而上。乘船的人很多，码头上，拥挤着数千名从广州、深圳一带打工回蜀的四川男女青年，他们背着铺盖卷，拎着行李，是准备回家过春节的。我们宝鸡市书画界的五位书法家和画家，买了三等舱，随着人流通过码头的剪票口，顺着长长的缓坡码头，走上了泊在江面上高楼般亮着三层窗的江轮。这时，天已完全黑了，江面上一片乌黑，水是瞧不见的，只有岳阳市的万家灯火在近岸的水下散出一篇颤动的白色灯晕，很象是天空飘落着碎银似的雪花。
我们乘的江轮特大，分四层。一层是动力舱，装有柴油发动机，设有仓库，埋在水下。二、三、四层是舱位，均在水面之上。江轮上有小卖部，食堂，食堂设在二层，开饭时间同机关一样，早晨、正午、晚开三次饭。饭的花样多，较列车上的饭便宜。江轮上的开水供应充分，时时都有。船上还有浴室，也可随时享用，但因是水行而非陆行，无尘埃无汗迹，乘者个个清爽，多数人也就免了洗澡一道手续。
岳阳市在我国第二大淡水湖洞庭湖之北，洞庭湖同长江相连一起。夜里，船行在广袤的洞庭湖上，船体的层层窗户灯光投在黑乌乌的湖面江面上，灯影似在江湖中前进。我走到甲板上，但见头顶上弦月当空，银灰被雾遮住似的洒在江湖和轮船上，轮船平稳而行，船体内发出“轰隆轰隆”的柴油机声响，空气潮润而清新，我倒有一种“为仙”之感。天气渐凉，渐冷，我也不思回舱。甲板那儿，有一男一女在拥抱亲吻，极尽快活之能事。他们让我想起了长篇小说《围城》中描写的一幕幕情景。我想，这船上，倒是个理想的世外桃源。在这儿，无人监督，更无“众目睽睽”，只有月儿在为他们做伴和讪笑呢！
乘江轮，可以饱览长江两岸风光。第二天，船还在湖北省的境内航行。船多顺主航道在江中绿的灯塔指引下前进。灯塔是被固定在一只只小铁皮船上的，三、五里一盏，有红有绿，舵手就是在它的指引下掌舵载轮前进的。江轮一忽儿在长江的中心驶，一忽儿偏向北岸，一忽儿偏向南岸，两岸做活的人我们大声都可呼唤得到。船尾后，爆裂出十几米长的雪浪花，欢欢乐乐，银光闪闪。许多只长翅的海燕，在浪花上戏嬉。高尔基称颂的这种禽类，简直可爱极了，勇敢极了，我观察它们是在向忽然作起的浪花扑去，在是追逐着轮船，还发出“昂啊昂啊”欢快的叫声。我赶快拿出相机，为它们摄下几张影。
翌日天黑，船上的广播里在唱了一曲歌儿之后，传出好消息：“十五月儿圆——欢迎各位男女乘客到舞厅跳舞，船上有舞伴将陪你在江上渡过难忘的夜晚。”江轮上竟有舞厅！我们怀着好奇心，各花了两块钱，就走进半圆型的舞厅。那儿，果已聚集了来自祖国各地的不少男女乘客。我们几个男的一进入舞厅，即有女子朝我们微笑相邀。月下流水船中舞，这会儿，我才真正地感到自己做了一回神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