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齐/文
那天听妈妈说她已办妥了退休手续。实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担心，平时听到也见到不少退休职工孤寂落寞的生活，而妈妈又当了一辈子的教师，早已习惯了众心所向的感觉，现在突然没了讲台，她怎么会承受得起这种失落感？
担心很快就被证明是虚惊一场。退休后的妈妈依然如往日一样平静地操持着家务，遵循着她早睡早起的作息时间。不过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跑跑步、做做操就回家，而是开始参与老年活动站组织的各项运动中了。妈妈年轻时一直是文娱活动的积极分子，学什么东西既快又好，因此入站后很快便显出了优势，什么“华夏”呀、“黄河魂”呀，她总是最先学会，而且动作很到位。为了记得更准更牢，每次晨练回家后，她都赶紧取出纸笔，把动作的名称、程序记录下来，没事就翻出来看看，再比划比划。没过几天，妈妈早练回家的时间就开始推迟了，说有人央她给“辅导辅导”。再过几天，站上开始派妈妈去松园学习新的健美操，学回来就给大家教，并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妈妈成了站上的教练了。自己能学会某个动作和把这个动作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别人可不是一回事，为此妈妈总在屋里又比又划，揣摩着每个动作的分解要领。教授时又极耐心，一遍遍地示范，而且凡要求“开小灶”的，都尽力满足其心愿。我们都说妈妈又找到了新的讲台，她说“文革”时在一所中学呆过，除体育和化学外什么课都教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尝试着当一次“体育老师”，感觉“特过瘾”。
有一天晨炼回家后，妈妈兴冲冲地对我们说，有一位市武术协会的成员自告奋勇要给他们教点武术套路，丰富丰富锻炼的项目。妈妈说活动站极感兴趣，并且她们几个特别“情投意合”的老姐妹相约就在当天下午上街采办家伙。从此屋里就“不得安宁”了，刀呀、剑呀、棍儿呀攒了一大堆，光一把单剑还不够，还再配上一副双剑；光有家伙还不行，还得给它们来个好包装，什么做一个剑套，配个剑穗，给刀配一块红绸子……锻炼的时间也显得不够了，于是她们自定了晚锻炼，又有了不定期的自觉加练。我们都打趣说妈妈比上班还忙，可她还不肯闲呆着，这不又和活动站姐妹商量着上老年大学的事。妈妈选择的是服装裁剪专业，她说年轻时就早有自己动手缝制衣服的愿望，无奈那时街上一片灰蓝，而且工作又忙，现在“可逮着机会了”。我们说那挺难的吧，别累着了。可妈妈却充满信心，她说楼房图纸我都画得出，一件衣服还能成什么问题？不过话虽这么说，妈妈还是很下功夫的。每回上完课，她都要过一遍笔记，还要把图样亲手画一回。为了做到准确无误，妈妈重又取出了全套的绘图仪器，数据核准非经计算器不可，真真和过去做建筑设计一样了，严谨得可以。前两天妈妈还买回一块大红色的衣料，说要做成一件合体而出众的运动衫，准备穿着它去参加市上的老年健美操大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