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 也然
我到过省内的不少工厂、单位,参观过许多一室多用的会议室或者一室专用的荣誉室,目睹四壁因锦旗、奖状而生辉,陋室由领导题字和名人签名而溢彩的胜景,不禁感慨系之。
在一家工厂,卸任既久的老部长忽一日寂寞难耐,欲发挥一下余热,于是千里迢迢来巡视,一进厂门,手握如椽大笔,从门卫传达室,到生产车问的工段、班组一路题将下去,住厂才三日,题字已近百,其殷殷之情,谆谆之教,可见一斑。在另一家单位,进得办公大楼,红绒垫底,金纸镶边,某领导的放大了的题字赫赫然映入眼帘,显示着这位“大”领导给该企业带来的无限荣光。
其实,这“题字”如今也如以往的剪彩、锦旗、奖状之类因太多过滥而降价、贬值了。君不见,如今挽了一串儿的红绸子疙瘩,已成为那些过剩了的衙门长官抢剪的专利,许多单位墙上的红锦早变成黑布,桌上的奖杯异化为特大号的烟灰缸,真要集荣耀与讽刺于一炉,更何况这顶大是画在上好宣纸上的“题字”。
陈云同志有言:“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可在我们的生活中,唯实确实难,而“唯上”的传统却根深蒂固,很难丢弃,似乎上级领导抹上几笔墨,画上几个押,就能给自己平添光彩一样。这就使人不由得想翻一翻我们祖宗的老底儿,秦始皇恐是好“题字”的了,东岳泰山有石为证。乾隆爷耍“派”却更玄乎,所到之处,无不题字,弄得普天之下刻石,乾隆御笔最多。乾隆皇帝的字写得固然不错,但能上石刻,留传下来,却是因了他的特殊身份,才有其特殊的价值。此风一起,便绵延遗传到今天,开会要题字,检查要题字,奠基要题字,竣工要题字,周年纪念要题字,报纸扩版要题字,凡有名堂,没有不想要领导题字的。倘领导于书道素有研究还可,然书法之于领导,并非他的专长,那两刷子实在不行,你却硬要勉为其难,且放大装框,挂在墙上,似乎专门要出领导的洋相。当然,这里并不排除有些享受领导待遇、赋闲无事的“领导同志”乐此不疲,而且还沾沾自喜呢!
依我看,爱提两笔字的领导,多是喜摆谱儿,爱过官瘾的主儿;而什么时候都想要领导题字的那些人,又多半是爱乌及屋的角儿,他们其实并不在意领导的字写得好坏,他们钟情的是领导的大名,其用心无非是扯领导的旗子,要自己的面子,正如一个卖瓜子的小姐的广告词:“中央领导都吃我们的瓜子呢!”足见瓜子之好吃。
所以,我说,扫除那些虚假的、毫无真心实意的应景式的题辞题字,也是对消灭形式主义遗风的一个小小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