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文 玉军/图
听妈说:我生下来就是个八斤女,奶奶乐坏了——八斤娃可有福呢。也许是应了奶奶的话,我虽生长在文革那段并不富裕的日子,可还是把娘胎里带来的“福”发扬光大了下去。
记得小时候,跟着爸妈串门子,见了我的人都会说:“瞧这胖丫头,多可爱。”在那年月,有个身体健壮的孩子也确是做父母的荣耀。因此,我也沾了胖的光而尝到了人见人爱的滋味,我曾是那样地自豪——为自己的胖。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说我可爱的人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让我难堪的调侃。
我第一次意识到胖的可怕是在初中二年级。当时学校组织汇演,爱唱歌的我跑去报名,谁知音乐老师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那么胖,也想上台?话中充满了嘲讽。我跑开了,心中愤愤不平:胖又如何,不要我算了,何必挖苦人?
汇演自然去不了啦,没过两天,体育老师也给我判了死刑:胖丫头,你也能跑吗?又是调侃的语调。我哭了,第一次因为自己长了这么一副胖乎乎的样子而烦恼。
从此以后,我便把自己藏起来了——不敢上街,不敢见生人,不敢言笑,只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也曾学着广播上、报纸上、电视上说的那样减肥,尽管把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尽管爬楼梯爬得一身臭汗,可娘胎里带来的“福”却根深蒂固,忠臣似地不肯离我半步。
就这样,在自卑中我长成了大姑娘。忽一日,他来到了我的身边,热恋中的一天,他对我说要送给我一个昵称,我忙不迭地点头,心中甜甜地想着自己可以得到什么“亲爱的”、“宝贝”之类小说上看来的词儿,他在我耳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我惊了一跳,挣出了他的怀抱,望着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胖墩!”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老天,又是“胖”!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他追上来抓住了我,虎视眈眈:“你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胖点有什么?很难看吗——你自己觉得的!”
从那天起,他便不管我同不同意地叫起了“胖墩”,我呢,也由别扭到接受到习惯到喜欢这昵称了。恋爱四年,我由他的胖墩恋人变成了他的胖墩妻子,我的昵称也由他的专用变成了路人皆知的大号。
说实在的,我真感谢丈夫送了我这个昵称,不是吗?我敢走出家门了,敢进时装屋了(尽管那里面的衣服十有八九是我穿不了的),也敢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胖吗?有什么办法,爹妈给的,却之不恭,不如欣然笑纳,“天生我才必有用”,做个靓胖女不是也不错?
话说回来,有时也会想,还是瘦点好。唉,等来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