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朝
请看三丈树,原是手中枝。每当我来到这“厂中之厂”门前,停下脚步,遥望那幽雅的环境,穿天的大树,斗艳的花枝时,就又想起了那些曾为这片土地流过汗水的女工们。
那还是在8年前,工厂要从美国引进一条眼镜生产线。于是便成立了一个眼镜车间,我被派来任车间党支部书记。那时,车间工房尚未完工,墙外被一米多高的土方及建筑垃圾包围着,一片狼藉,更谈不上花草树木。
在这个以女工为主力的车间,男工们都忙着在进行设备安装,可是这些女工们却插不上手。于是便三个一摊五个一堆地坐在车间一隅,一边玩着毛线一边谈天说地。有时弄不好,还会说出些事事非非,既伤了和气又不值得。于是我想将这些女工们组织起来“愚公移山”,将车间四周这些土方给它移个地方。
然而,要真正干起来并不那么容易。人说寸土难移,她们用架子车拉了一周,红妆也不理了,脸上也没了笑容,手上也起了茧子,一个个直喊腰疼,可是这土呢?只下去了一个小角角。说心里话,也够难为她们的了,就我这位出身农家的男子汉,腰杆上也已贴上了好几张膏药,何况这些在军工厂里一直过着舒适生活,从来没有参加过重体力劳动的“工人贵族”中的小姐太太们,那就休息几天吧。
经过整休,我改变了吃“大锅饭”的办法,将土方按行政班组人员多少进行划分,实行承包。没想到这个办法还真灵。从此之后,各个班组的姐妹们不用督促,大家也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使整个工地形成了你追我赶的热火朝天场面,进度猛增。有的班组女工,还充分利用家长的权力,指派丈夫下班之后,前来工地效力。
土地平整好了,便是种树栽花。姐妹们在那宽阔的大院内,栽上了横看成行纵成林的桐树,栽上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柿树,栽上了高洁向上的雪松,栽上了异国碧树樱花,栽上了柔枝含情的黄杨。在车间门前,种上了四季长绿的冬青,种上了含春泪的芍药,种上了雍态华贵的玫瑰,种上了芳香馥郁的月季,种上了凌风傲霜的秋菊。
如今,随着斗转星移,日新月异,往日的小树已变成了参天林木,花园已香飘四季,让你还未走近这座“厂中之厂”时,就有一种着迷的神彩,我几次都想进去重温一下昔日的旧梦,可是当我一望见合资公司那块“谢绝入内”的显赫牌子时,便望而生畏,索然退步,但在内心深处,对这片土地总有着无限的眷恋。一看到它,便想起了如今已云散各方的那些女工。不知她们是否还曾想起过那片如茵的小树林,想到那些自己亲手种植的花草,回味过那“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