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
1992年7月,一本诗歌散文集《七色阳光》由香港亚洲出版社出版发行。
作者陈文野,本名陈增贤,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理事,1948年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工作后在煤矿当过掘进工
文野从小爱好文学,也做过作家梦。上高中时,他的诗就上过省报。但因为是“老三届”,当时进大学无门,只好接过父母手中的锄头、镐锹,去种地了。繁重而近乎原始的劳作,多兄弟姊妹家庭艰难窘迫的生活,几乎将他身上那点毫无遗传基因的文学细胞压榨殆尽。
如果说,农村生活造就了陈文野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品格,那么,矿山生活则赋予他文学创作的灵性。22岁那年,他招工来到了煤矿。社会化大生产开阔了他的视野,矿工们多彩的人生以及顽强拼搏、无私奉献的精神,时时撞击着他的心胸。他忘不了在井下塌方、冒顶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下,老师傅挺身而出,把自己挡在安全地带;忘不了那么多熟悉的工友为煤炭生产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也忘不了许许多多以健康为代价长年在煤尘飞扬的环境中默默工作的矿工兄弟……
由于陈文野一参加工作就在煤矿生产一线当掘进工,当调度员,所以,他对矿工,对矿山有着深切的了解和特殊感情。渐渐地,他感到有一种责任,这就是为矿工立传代言。
于是,在矿区建设初期那简陋的窑洞里,在昏暗的油灯下,荆笆床为椅,衣箱为桌,便有了陈文野埋头写作的身影。他写诗,也写散文,名字频频见诸报端。
为此,他倾注了20多年的心血。头发急剧变白,眼镜片不断加厚,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但他有个最大的欣慰,就是靠自己努力在文学创作上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他无愧于养育自己的矿山,也无愧于广大的矿工兄弟。
陈文野笔下的矿工是真实感人的,他们有时很粗鲁:“我们曾为找不到老婆窝火得直想骂人/也曾为班长派活不公而咬牙切齿”。(《黑奴之歌》)有时他们又很温柔:“阳光跳荡在我的心房/像妻子轻抚我的胸膛/也许是我们过多地失去了阳光/如今才爱得如此痴狂”。(《出井去晒太阳》)他写矿工夫妻间的感情也很细腻:“她来的时候,他走了/二十挂三的小妮眼眶红了/一年只有这三十天的相会/他怎么不理解女人的心/他是走了,走向深深的矿井/……她想着他归来时/一定会吻她,因为/这个字常在来信的末尾/和着天轮、扇风机的一片交响”。(《探亲》)更多的,从陈文野的诗中可以看到矿工的豪迈情怀:“沉下在这块黑土地上/纵是人生所有的日子/永远不会出现七彩,而/心的燃烧无惧地唱出壮音/纵然前面倒下的是血肉之躯,而/倒不下的是矿工的灵魂”。(《生命的另一种形象》)伴随着煤炭工业前进的步伐,陈文野的创作境界也在不断提高。他以凝重的笔调写矿工在落后的生产条件下无奈劳动的情景;“零点八米厚的煤层/夹着一群有生命的肉体/夹着我和我的矿工兄弟/趴着,跪着/侧身,仰卧/变换多种姿式/膝盖骨添了一层厚皮”;也激情洋溢地展现矿山的现代化生产;“当然也有/犁着两米厚煤层的综机/站着,按动电钮/像水手泛舟般惬意”。(《零点八米下的群体》)。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诗人晓雷在为《七色阳光》作的序中这样写道:“这些和着锤凿之声和着硝烟之味和着血汗和着生命凝成的文字,不同于我们过去司空见惯的那些对于矿区生活的浮光掠影的摹写,也不同于那些对于煤矿工人的轻飘皮相的絮叨。这样的诗篇就像矿工的劳动本身一样,已经透过生活外部的地表深入到岩层的深处,触着了那深藏着的蕴蓄很久的优质煤层。”这是极精当的评述。
爱矿工,写矿工,这已是陈文野融进血液的终极情怀。
陈文野,貌不露其雄,衣不赶时兴,寡言多思,一天大部分时间是趴在桌子上读啊写的;使人不由地想起牛的形象。接触多了,就会发现,这个身居官位的作家,总在竭力将世俗尘嚣关在心灵之外,使自己永远处在一个纯净的大境界中。只有在这种境界中,他才能用心灵同纯朴的矿工对话,写出他们的真情实感;没有这种境界,就没有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