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占生马宝国
清商一曲歌一声,秦岭山峰月正明,此是盛世太平调,如春如日暖融融。这首摹古之作,写的是1993年11月30日这晚一间职工单身宿舍的情景。这间宿舍在秦岭深山之中、宝成铁路线上、凤州车站旁边、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但见一轮明月悬在瀚空,满目冷辉洒向陕西省凤县龙口古镇上的这座静宓的小院。屋里面传出顿顿挫挫、抑抑扬扬、悲悲切切、欢欢喜喜的唱腔来。侧耳细听,有生角、有旦角、有净角、有丑角,个个字正腔圆;推门观瞧,干鼓梆子山板锣,板胡二胡杨琴钹,家什俱全,摆了一屋子;演奏者或坐床上,或坐凳上,人人正襟危坐;分明就是一个精精干干的秦腔剧团。大伙自拉自唱,自唱自拉,谁高兴谁起立,唱完了就坐下,唱的投入听的更投入;男女老少,不拘礼数,挤挤挨挨,挨挨挤挤,热热闹闹,闹闹热热。其曲听了,让人挡不住诱惑;其状看了,让人禁不住参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您猜到了几分。
原来,这是在秦岭深山已经活跃了20年的养路工人秦腔自乐班在找乐呢。小院是西安铁路分局凤州工务段养路工区的小院,吹拉弹唱的人大都是常常年生活在山里的养路工人。宝成铁路自建成之日起,便为山乡带来了繁荣,但也为养路工们带来了寂寞。不过,长期的艰苦劳作并没有消磨掉他们要好好生活的执着追求。于是20年前,随着一批关中乡党的入路,青山开始不寂寞,“雄吼如风转如水”,秦腔自乐班也在风风雨雨中形成。开始是几个人,几件旧乐器,或者清唱,或者打打梆子,以排遣寂寞。改革开放之后,春风度过大散关,电视机、录音机、组合音响、闭路电视,一古脑涌进山里。按说他们该罢手停喉了,其实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这一个小小的自发团体反而更红火了。你借工会一件,我去买上一件,乐器更全伙了,竟然凑成一支小小的乐团,吸引来的人也愈来愈多。自乐时间也成了定例,每逢星期二、四,吃过晚饭,三三两两就来了,有养路工人,有机关干部,有私人小商店的老板娘,有县上剧团演员,上至白发老太,下至20岁小伙,听懂听不懂的都来凑个热闹,有的甚至从30里地外赶来。有时在宿舍,有时在“职工之家”,你就听罢,《断桥》、《三滴血》、《洪湖赤卫队》、《红灯记》、《火焰驹》、《周仁回府》、《窦娥冤》、《智取威虎山》,一出出,一段段,积极分子们唱起来有板有眼,满像回事儿。日子好过了,唱腔也特圆润,正是“一字新声一颗珠,转喉疑是击珊瑚,”“此曲本应天上有,人间而今日日闻”。他们自称是“自乐班”,的确名副其实。
近年来,这个秦腔自乐班还真乐出了点儿名堂。1989年凤县闹社火,特邀他们参加,汽车站、龙口镇、铁路公寓,每逢喜事总要请他们助兴。1993年,有一名积极分子还获得了家乡武功县举办的秦腔业余大赛二等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