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哲/文
MONEY是什么?按照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论述,货币——即我们通常意义上的钱——是从商品中分离出来的、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尽管老祖宗的理论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货币并不是永恒的东西,但还是因为这种“特殊商品”与生俱来的“特殊职能”,使其在长期的商品交换过程中,赢得了无以计数的痴迷者。
想想也不难理解,即使在我们这个不以钱为拜物教的国度里,不也很流行着一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俗语吗?因此我想,既然钱可以构成“商品——货币——商品”的等式,也即能够换回自己所需要的各种物品,尤其是赖以生存的物品,那么,人们对钱的追求,当无可指责。
问题是,钱不应该是人生的唯一追求,把钱当作唯一追求的人,至死都得不到钱的满足。而且,对钱的追求方式,也不能不加以考虑与选择。
但凡说来,世上有多少种职业,就有多少种敛钱的途径。若以大类而划之,无非是有道或者无道。所谓有道,诚实、守法是也;所谓无道、贪婪、违法是也。这后者,包容了所有的剥削、豪夺、强劫、贪污、诈骗、制假、贩毒、索贿、卖身等等卑鄙龌龊的东西。这种金钱的敛聚是以道德人格甚至生命为代价的。
不少人对金钱的追逐是因为“有钱就有一切”的误导,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倒使我想起几句话来:钱能买到颜如玉,却买不到恩爱;钱能买到黄金屋,却买不到安宁;钱能买到象牙床,却买不到睡眠;如此而已。可见,世上原本就存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在这些东西面前,金钱也表现出无奈与可怜!
当然,我绝无对钱弃之如秽物的意思,况且,实际生活中,谁没有没钱或钱少时的尴尬?遥想当年,我也曾为节省几块钱的车费,“冒严寒,跨风雪”,蹬着车子去西安给孩子看病,往返百十公里!就是现在,也常因带着体温的铜板沉甸甸的份量,在书摊前犹豫再三,在商店里观光游览,在购买时讨价还价,还自慰为砍价的“艺术”。
也许有着过多的关于钱的无奈,所以我对钱淡之若水。每月工资,悉数上交,不是“妻管严”,实在是不愿为钱的开支费脑分神。好在我庸人少志,档次又低,有吃有穿足矣,亦不必为夜半敲门、绑票遭劫担惊受怕的。
钱多少是个够?恐怕没有定论。很有钱的还嫌没有钱,这种人并不少见。所以,钱的多少在一定意义上是一种感觉,而感觉又因各人的“金钱观”不同而不同。普希金笔下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中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即便拥有再多的财富,她也感到深深的不足。这种人大概到生命的尽头,也会死不瞑目的。
相反,一些并不见得富裕的人却悠然自乐、笑对人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因为他们在金钱之外有更高层次的追求,金钱是他们生存的条件,并不是他们生存的目的。他们从不把生命拴在金钱的战车上去做无谓的拚杀。这些人不也很潇洒么?
因此我总觉得,那些一掷千金的大腕大亨,如果是出自对金钱的蔑视,且掷地有声,倒也罢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阔绰,却最终并未摆脱灵魂深处小家子的俗气。
钱这东西,有时还可折射人的灵魂,印证人的心理。生活中常有一种现象:穷的愈穷,富的愈富。这固然是一种“马太效应”,但也反映出一些趋炎附势者的嘴脸。所谓“锦上添花小人多,雪中送炭君子少”,这小人与君子,就是钱物透视出来的。
“钱是人类的公娼!”这是公元前5世纪雅典人泰蒙对钱的诅咒。“钱是人身上的垢甲”,这是当今老百姓关于钱的哲学语言。钱在很多时候是变形金刚,它可以是狰狞的魔鬼,一个心理不健康的人,很有可能在钱的诱惑下铤而走险步入歧途,以至为金钱所葬送;它可以是可爱的天使,许多不得温饱的人会因钱而如获甘霖。其实,MONEY这东西,弃之不得,贪之亦不得,可爱而又可厌,全看你做它的奴隶还是主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