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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铁塔·我

2023年10月10日

(散文)李胜义

铁路如担,我和父亲分居两头,一个平凡的建设者和一名普通的管理者……

——题记

是父亲把我牵进钢轨和枕木凝就的人生轨迹,立了坐标,钉上路徽。

父亲儿时聪敏,自幼好学,因家境贫寒,便如拉粪车的牛犊,沿陡坡吃力而上,硬生拉进兰州铁道学院。社会这家庭主妇将他和妈揉进面团,有了我。一头铁路,一头农村,父亲在两个端点疲于奔命,长夜漫漫。

吮吸农村的乳汁时,我也嗅到了铁路的气息,感受他浑厚的力量。

1985年,不知是父亲撼动了命运,还是命运受到感召,父亲将全家从关中黄土地挖出,移栽至襄渝线和阳安线的握手处——安康。

群山绵延,“党给咱解决两地分居,照顾咱。”父亲说。抬头看天,几丝云彩,去留无意。

从此全家吃上铁路饭。

看电力机车拉长长车皮,气笛凄啸,如龙似虎,心中一阵悸动。再看轨与枕咬牙支撑一列列车驰过,脑海陡然明晰,恐今生与铁路为伴了。

“爸,铁路是咋修起来的?”望着这神奇的血脉,我痴痴地问。

“那是工程局的事,碎娃家,不要胡嚷火。”父亲在新的环境劳累奔波,难顾及。

父亲留下一个谜,一个我许久以后仍难解开的谜,也许是谜面拓展的缘故。

然而命运却注视并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神差鬼使,学绩尚可的我偏相中了石家庄铁道学院(当时并不知晓是铁工院校及其本质含义),也许是垂涎天下第一庄的美名。

于是接到录取通知书,黑色幽默。

父亲送我报到,一切都明白了,我却有点喝烧酒的感觉。

“跟我回去还是留下?”父亲默立静问,神色凝重。我想起火车隆驰时吱呀作响的轨枕,想起震颤的路基和桥梁,想起钢轨腰身积年累月的油污。我明白要解那个谜了,冲动和新奇在体内相扑。

“留下,爸,你快回去吧。”我轻松的一句话便扭了人生方向盘,快活得有些难过。

四年学海,弹指悠过,我惶恐而多少有点兴奋地来到咸阳铁二十局报到,等待分配。人生有多少等待!

三处再分配,三段宝中新建铁路工点。我扛着铺盖卷,也扛着父亲留下的那个谜。

四海浪迹,流动分居的筑路人以宽阔的胸膛迎接我的驶进,释着我的谜。

我想起铁路上的千万名乘客,想起那些乘坐列车四处旅游的人们,他们是否会想起筑路人?

我以全部热情浑身血汗拼命工作,眼前浮现父亲黝黑面庞,厚厚镜片,白白鬓发。

冷天涩水黄沙贫地,冬天到了。

有一晚,月如盘天似漆大地象熟睡婴儿的摇篮,我咂摸着由眼眶溢出的咸涩如虫的液体。我想城市想霓虹灯想我平平淡淡的父亲。

家信在千里长距的空间架起桥。

“娃呀,铁路是台庞大精密机器,少了哪个零件都不行。修铁路是苦,可总得有人修呀,别人能过,你就不行?单位少人才重用你们,就要扎根立足踏实工作。就是在农村,你也得脸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既来则安,好好干吧,情况会好起来的……”。父亲大学毕业,却脱不了关中人的根。

父亲的信基本都是一个主题,这主题深邃苍远,蕴着永久的韧性和力量。

父亲,孩儿跪读你微驼的背,跪读你额上道道沟壑,心潮难平,今天读个半懂,明天继续读,直到永远。

就这样,我和父亲都成为共和国铁路300余万员工中普通的一员。我们在各自的轨迹缓缓运行,酸甜苦辣,淡泊平凡。我们吃着碗里的饭,想着工作,想着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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