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海涛 图/郭玉军
1989年,妻子和我走出校门后,重重的巴山蜀水使我们一夜间变得遥远而复迢迢了。那时候,我们很年轻,思念和焦灼使我们甚至连国庆、中秋这样的相逢机会都没有放过。火车复汽车,行行重行行,颇有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我俩都教书,且都在中学,卑微的地位使爱情至上的理想处处碰壁。我们感到了团聚的艰辛和不易。因此,每一次短暂重逢的巨大欣喜,都掩饰不住茫茫然的感伤情绪。
如此煎熬了一年后,不承想,温存的乡情产生的巨大的魅力使我们的生活出现了转机,我们对调动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和企盼。
这年教师节,妻子所在单位的矿区领导看望老师们,其中一位身材健壮的韩姓领导的话语里,时不时夹杂的陕西话引起了她的高度注意。当下她就打问清楚,这位矿区领导是长安县人,爱好书法集邮,常有旧瓶装新酒式的古体诗词发表。为人热情,在一方有口皆碑。
接到妻子的信,思谋了两日,我便怀着一种一厢情愿的热情,一种急功近利的目的,按照妻子给我提供的地址,认真地给这位陌生的叔叔辈老乡写了封信。
真是有点急了的味道。
意外的是,我很快收到了他几乎满两面的回信。字写得工整漂亮,一种长者的尊重、严肃与热情让人肃然起敬。在对离别二十余年的故土的深深思念中,他爽快地表示愿意帮助我们。真是意外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我心里好感动。
1992年夏,在韩叔的帮助下,妻子终于回到了陕西与我团聚。我们也终于有了个神往好久、让人牵挂的小家。在依依的挥手作别里,韩叔一家人的音容以及家里每一处的细微布局都铭刻在了我们的心里。
此后,我给他的信象雨住的檐水愈泻愈稀了。倒是常打电话殷勤地问候。虽觉这样不妥,终没有再写去一封信。一次,他在电话里说,他更喜欢我写信于他。登时,一种有负故人的强烈感受使我脸红心跳,濡我沫我,相忘于江湖的竟是我,我感到了人性负面的冷。前一段有消息说,韩叔近来宦海受挫,我立时心在收紧。妻子本是委培生,起码要在本单位服务5年以上。韩叔披肝沥胆地成我之美不知是否殃及了他呢?
韩叔,我很想念你们一家人,不知这几千里山山水水外的思念能否有点感应,能否给你们送去些许的慰藉呢?记得有一次在他家吃饭,他说他极喜欢一篇散文里对苦瓜的描写,那就是苦瓜愈老,剖开的瓤心愈红。这话莫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自况自勉。除却乡情,能和一个与自己有30几岁人生差的长者说这样的话题,我十分感慨。
一庭春雨,满架秋风,何时再度重重巴山蜀水呢?